然而,王珏喜欢这座石碑的原因,或者说他觉得这石碑上最宝贵的东西,却是上面那些经历了近两百年风风雨雨,依旧清晰美丽的文字。
他望着石碑上的那些楷书,眼里带着崇拜的光芒。这是一个男人留给世界的印记,无论伤痛也好、欢乐也罢,那个在风雨飘摇中继承了大明帝国,并且带着它称霸世界的男人,终究是这个国家的伟人。
伸出手来,抚摸着上面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上面的内容他早就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可他每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驻足停留,仿佛一个吸烟成瘾的人一般,在这里慰藉自己的灵魂。
“朕来到这个世界,征服了这个世界,却没有留下什么纪念给这个世界。但是,朕要对朕的后人们说,你们应该比朕更加强大,没有什么值得你们弯下自己的脊梁,也没有什么能够摧毁你们的信仰!”
“火枪,刺刀,军马,战舰……包括那些从世界汇聚到大明的财富,这些东西都不是朕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宝贵的东西。这些东西只是征服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作料罢了,朕留给朕的祖国的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朕最满意的遗产。”
“朕解放了你们的思想,让你们包容发展的事物;朕维护了你们的尊严,让你们挺直脊梁面对世界;朕埋下了一颗自强不息的种子,它开花结果的时候大明帝国将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所以,为中华之强大,去争霸四方吧!为中华之昌盛,去争霸四方吧!为中土华夏之名,去争霸四方吧!这世界上的海洋,已是朕的渔场;这世界上的土地,已是朕的林园;朕将星空留给后人,谁去为朕拿来……?”
天启皇帝少有的文德,就是下了《钦定文书样式诏书》,其中对后世影响最为深远的,莫过于使用标点符号断句,以及提倡白话文写作了。这两样沿用到今日,已经深入人心了,可当时留下了这样一座白话文的石碑,有多么惊世骇俗就可想而知了。
当年那些老旧的顽固势力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那些叫嚣着天启皇帝有辱斯文的腐儒们也早就作古。而这座石碑却经历了无数岁月,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人胆敢亵渎,就足以证明上面的话语,已经深入人心了。
王珏收回了自己抚摸这些文字的手掌,然后将那只手塞进裤子的口袋,低着头向着皇极门旁侧的小门走去。他走路的脚步很缓慢,似乎在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辽东的不利局势,经过的卫兵向他敬礼,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皇极门是皇权的象征,如果没有特殊的命令,只有皇帝陛下经过,才有资格让守卫皇极门的禁军打开正门。能经过皇极门,在大明帝国是一种荣耀,前所未有的荣耀。所以即便身份贵如王珏,依旧还是绕路穿过,然后就过了桥走向午门。
别看王珏在建极殿对朱牧承诺的时候说的轻巧,将已经崩坏的辽东局面扳回来,不仔细思索一番是不行的。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向午门的时候还在思考,如何用手里的部队打开辽东的局面。
“自蒙古调一支精锐骑兵,直接向赤峰地区集结……时间上似乎有些来不及,可是依旧还是一个办法……”王珏想到了调集和叛军一样的骑兵部队,这样在叛军没有完善蓟辽防线的时候,可以试试反突击。
想到了这里,他抽出自己的手臂,掏出了一块非常精美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加快了脚步,向着皇宫之外走去:“既然要和我王珏比一比谁的速度更快,那就比一比吧!托德尔泰,我怕你这个叛军老将,还真就快不过我啊。”
他想好了基本对策之后,就再也没有耽搁,快步出了皇宫之后,就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身后已经等了他许久的卫兵全部精神抖擞,一队骑兵快马加鞭冲出了京师,向着唐山的司令部就赶去了。
而此时此刻的未来皇帝陛下朱牧,正对着另外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锦衣卫指挥使李恪守,发布了他作为立刻即将接手整个帝国的储君的命令:“李指挥使,我吩咐的,成立武装锦衣卫,选拔绝对忠心者,为我帝国效力的事情,务必要尽快办妥,明白了么?”
“可是陛下!祖训……是不允许锦衣卫拥有重型武器的呀!”李恪守低头轻声的问询道。他还没有适应这个新的主人,有些事情就没有朱长乐在的时候,办的那么心有灵犀。
“祖训说的是不允许你指挥的锦衣卫拥有重型武器!这些武装起来的禁卫军不归你指挥!”朱牧冷笑着说道:“他们,这些新组建的禁卫军,都是忠于我一个人的,明白了么?”
43谥号
文昭阁内,内阁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位阁臣,次辅王剑锋与首辅赵宏守,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而他们的面前,来自各个部门的大臣已经争论不休好久了。这两个人倒是沉得住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呵止这些争吵的大臣们。
并非是他们不想呵止这些争论,而是他们两个人心中也在拿捏,拿捏究竟这个问题应该如何解决。毕竟奉天总督王怒是由内阁首辅大臣的人保荐的,现在如果翻出来,对首辅大臣这一方,并非完全有利。
原本这场闹剧的剧本,是应该在朱长乐皇帝陛下的主持下进行的,而过程也是大家都计划好的:王怒被发现贪腐行为,然后在有意打压王家的朱长乐的袒护下,保举王怒的首辅势力脱罪,王怒问罪让出几个朝中的位置……
可是现在支持首辅赵宏守的朱长乐已经躺进棺材了,这种时候翻旧账,明显是不明智的选择。毕竟是一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况且在新皇帝朱牧的庇护下,杀不杀得掉王家的一千,还真不好说。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原本是一场政治交换,可是到了现在却变成了丢土失地的大麻烦,以至于皇帝陛下都因此大行,这责任谁敢来背?于是双方都在极力的推卸责任,甚至连责任都不敢提,只敢在任命王怒这件事情上反复攻讦罢了。
“这王怒就是一个志大才疏欺上瞒下的混蛋!竟然让这么一个人去蓟辽前线任职,真是祸国殃民。”一名大臣不阴不阳的开口讽刺道。
站在一旁的刑部尚书王剑海冷笑了一声,点头赞同道:“可不是么,当初次辅大人一直反对让王怒去蓟辽,是哪些人极力保举的,现在也不站出来解释解释?”
“他王怒是你们王家的人,让我们解释?你们自己就不解释解释?他贪墨的辽东军饷成千上万,难道你就敢拍着胸脯说没有一个铜币进了你们王家的口袋?”工部侍郎赵宏材站在赵宏守的身边,盯着王剑海呵呵一笑。
王剑海还没说话,户部侍郎,王剑锋的三弟王剑山就站出来了:“东西可以乱吃,可这话却不能乱说……王怒在奉天是战死的,算不算忠臣英雄暂且不提,扣上一个贪腐的帽子,你也不怕冷了前线将士的心?”
原本王怒的下场是已经被内定下来的,可是现在负责这场交易的皇帝陛下朱长乐死了,王家当然理所当然的选择了不认账,而事实上他们也背不起认账之后的结果了——如果王家这个时候继续默认王怒贪腐,那么接下来丢失奉天使蓟辽崩溃,以至于连皇帝陛下都气死的罪名,都将扣到王家的身上来。
“够了!一直到现在还拿不出一个动员的章程来,却在这里对一个死人说三道四……”赵宏守突然愤怒的一拍桌子,两方面的人就都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现在确实不是争吵的时间,毕竟辽东的战局还胜负未知呢——这时候如果大家内讧起来,真丢了辽东被栽上一顶不顾大局的帽子,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赵宏守的这一声嘶吼,大家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今天开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至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并非是找王怒这个死人的麻烦,而是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