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说他不信任我的感情了,他对我大发脾气,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凶暴过!我哭着把他拉到枫林外的悬崖边,指着那悬崖对他发誓:
“将来我们之中,若有任何一人负心,必坠崖而死!”
他颤栗了,抱着我,他吻我。自责他是个傻瓜,说他永远信任我,我们都哭了。
……
看到这里,狄君璞不禁猛地合上了那本子,心中有份说不出来的、惊惧的感觉。这册子中还记载了些什么?梁逸舟曾毁掉他们间的信件,但他再也没想到,这无人的阁楼里,竟藏了如此重要的一本东西!想必当初这“阁楼之会”只是死者与心虹二人间的秘密,再也没有第三人知道,所以云飞死后,竟从没有人想到来搜寻一下阁楼!他握着册子,在那种惊惧和慌乱的感觉中出神了。然后,他听到姑妈在楼下直着脖子喊:
“君璞!你上去好半天了,到底怎样了?漏得很严重吗?君璞!你在上面干吗呀?”
狄君璞回过神来,关好了那些抽屉,他把那本小册子放在口袋中,一面匆匆地沿阶而下,一面说:
“没有什么,一点都不严重,已经用铅桶接住漏的地方了,等天晴再到屋顶上去看看吧!”
“啊呀,看你弄得这一身灰!”姑妈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君璞呀,这么大年纪还和小孩子一样!还不赶快换下来交给阿莲去洗!”
狄君璞急于要去读那本册子,知道最好不要和姑妈辩,否则姑妈就说得没完了。顺从地换了衣服,他拿着那小册子走进了书房,才坐下来,姑妈在客厅里又大声嚷:
“君璞呀!梁先生来了!”
梁先生?哪个梁先生?他慌忙把那本小册子塞进了书桌抽屉里,迎到客厅中来,梁逸舟正站在客厅中,他带来的雨伞在墙角里滴着水。他含笑而立,样子颇为悠闲。
“听说小蕾病了,是吗?”他问。
“哦,气喘,老毛病,已经好了,我让她躺着,不许她起床,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梁先生,到书房里来坐,怎样?书房中有火。”
“好极了。外面真冷,又冷又湿。我就不明白这样冷的天气,我那两个女儿为什么还喜欢往山里跑。”
“年轻人不怕冷。”狄君璞笑笑说,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已不把自己归纳于“年轻人”之内了。把椅子拉到火炉边来,他又轻描淡写地问,“是不是心虹也感冒了?”
“可不是,心霞昨天晚上也发烧了,我这两个女儿都娇弱得很。”在炉边坐了下来,阿莲送上了茶。梁逸舟燃起一支烟,眼光在书桌上的稿纸上飘了一眼,有些不安地说:
“是不是打扰你写作了?”
“哦,不不。写作就是这点好,不一定要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梁先生今天没去公司吗?”
“天太冷,在家偷一天懒。”他笑笑说。
天太冷,却冒着风雨到农庄来吗?他的目的何在呢?他一定有什么事,特地来拜访的。狄君璞深思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燃上一支烟,他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果然,在一段沉默之后,梁逸舟终于坦率地说了:
“君璞,我不想多耽误你时间,有点事我想和你谈一谈。”
“唔?”他询问地望着他。
“是这样,”梁逸舟有些碍口似的说,“我告诉过你关于心虹的故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