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闻序不胜其烦,他其实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跟尤晚秋都是底层出身,底层人打出生起学到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闭上嘴,最好一点声音也别发出来。
所以他们即使痛苦,也痛苦的很缄默。
但周淑婉哭的实在是大声,像个不得所求的婴孩,声音嘹亮刺耳,一声三叹。
周淑婉这一哭持续了许久,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过。
她从朦胧的泪眼里看王闻序,只能看到一个虚幻的影子。
至始至终,王闻序都一言不发,他看着她,好像在看一本没什么兴致的书,或者一个燃烧得无情无趣的烛台。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若是她烧做了一团灰烬,他能看得到她对他的情意么?
周淑婉哭声渐渐变小,最后化作了两声抽噎,泪滴依旧挂在清秀的脸上,她字字泣血。
“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我?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冷漠,为什么你一心就只有尤晚秋那个女人,她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她极哀婉的说,看着王闻序,挂在脸颊上的泪恰到好处的滑落。
或许是她对他太好了,才让他这样的不珍惜。
周淑婉想,若是她离开了他,他就会知道失去了她的痛苦,就会看清尤晚秋的真面目。
她才是最爱他,最适合他的人。
他迟早会知道这一点!
王闻序不在意周淑婉在短短的时间内,脑海里闪过了多少思绪,他觉得她太过吵闹,甚至想转身就走。
但屋子里还有一个需要静养的病人,他不能把一个危险源留在这里。
王闻序想着,原本冷漠的眼里带着上了些温柔的色彩,他伸出手去,隔着湿帕碰上了周淑婉的脸。
“别哭了。”
周淑婉愣愣的看着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过了几息的时间,她才伸手要去碰王闻序拿着湿帕的手。
王闻序在她拿到湿帕的时候便松开了手,唯有周淑婉捏着帕子,有些手足无措。
他无奈道:“你擦擦泪吧。”
他对她难掩关心。
周淑婉想着,心里又浮上些欣喜来。
她看着王闻序清俊的面容,他比她高上许多,烛火之下的阴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笼罩住。
周淑婉闷闷的应了一声,她用帕子擦了擦脸,又说,“你既这样讨厌我,又何必要如此作态。”
王闻序却不说话了,他看着她,似乎被她问住了一般,有些怔愣,面上带出些挣扎的色彩。
过了一会,王闻序才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只是你哭的过分可怜,天冷了,莫要冻坏了脸。”
他分明对她有情,只是他忽然不觉,或者说不敢承认。
周淑婉心下一甜,她斜了一眼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尤晚秋。
她竟有一刻可怜她,或许她还不知道,王闻序的心早已向她倒戈,对她的怜惜疼爱,或许只是旧日的习惯。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了。”
周淑婉对手下败将还算大方。
她抬眼看着王闻序,带着些娇俏的威胁,“只是你以后不许再独自过来,虽说你们是表兄妹,但到底占了个表字,需要讲究男女大防。”
她“威胁”完,又很体贴的说:“还好我来时虽然生气,却还顾及着脸面,早早支开了那些下人,不然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王闻序便笑了,他姿容出众,笑起来更是韵致风流。
若论起容貌,周淑婉跟他是有些不相衬的,她为此有些自卑,而他心知肚明。
周淑婉在他的注视下羞红了脸,她实在爱极他的容貌风度。
他温声道了句多谢,显然对她维护他们脸面的体贴举动感激不已,少有的愿意牵着她的手,二人相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