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冰凉的手掌抚上他额头。他听见李月驰的声音:“好了。”
唐蘅恍惚地睁眼,才发现大夫已经走了。
李月驰说:“你松口。”
唐蘅松口,李月驰把被角抽走,又说:“放手。”
这次唐蘅没动,仍然双手抱着那只黑色密封袋。
李月驰伸手拽了一下,没能拽走。他沉下声音,淡淡道:“都是你的东西,正好,你拿走吧。”
唐蘅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孙继豪受贿,传数据的时候他给我下了安眠药,我睡着——”
“我不是让你别喝酒?”
“下在牛奶里的。”
“……”
沉默片刻,唐蘅低声说:
“田小沁是被唐国木强暴的,对吗。”
“六年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那你拿走吧。”
“李月驰,”顿了顿,提起所有的力气,“我爱你,一直,一直爱。”
李月驰不响。唐蘅觉得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等他审判。
然而片刻后,他笑了。白炽灯映着他的脸,映着他嘴角眉眼的僵硬的弧度。这是个惨淡至极的笑,既不冷淡,也不嘲讽,只是悲伤。唐蘅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但他没有哭。
屋外仍是瓢泼大雨,好像雨永远不会停了。人间昏浊如地狱,水汽透过缝隙和孔洞,一丝一丝渗进来。
李月驰看着唐蘅,轻声说:“其实你不知道。”
唐蘅说:“不知道什么?”
李月驰摇摇头,没说话。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等来这一天,但是没关系,他蹲了四年零七个月监狱,他谎称汪迪是他女朋友,他羞辱他赶他走,他所做一切,为的就是这辈子都不要等来这一天。
——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