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一把将桌上的杂物推开,还特意点亮了一支蜡烛,想看得仔细些。
李樯穿着一双靛蓝长靴裹着胫骨,料子很硬挺,上面绣着银线白鹇,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她也不可能脱了人家的靴子去看。
胜玉一手举蜡烛,一手搭在自己膝头,忧愁地看了看李樯。
李樯脸色有几分苍白,还有些失神,看样子像是真的被砸狠了,胜玉迟疑道:“你怎么不躲开……现在脚上感觉怎么样?”
李樯倒抽一口冷气:“疼,疼得厉害。”
胜玉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安歉疚。
她的确没什么收整,东西时常乱放,不过她独自个儿住着,屋子也就这么一绿豆大,什么东西无论放哪儿她都能找到,也不碍着旁人,因此这习惯就一直没改。
要说,若是李樯不到这儿来,他也不会挨这一遭。
不过李樯是为了帮她送东西才来的,更何况,木槌放在桌上本就是不应该,是应该要预料得到有伤人危险的,总之,这事儿她有一定的责任。
胜玉小心翼翼问他:“还能走吗?要尽快下山去找大夫看看才行。”
李樯还捂着自己的腹部,不肯站起来:“不成,疼得麻木了。”
看来是真的很痛,嗓子都嘶哑了。
胜玉有些着急,拉来一条劈柴用的小木凳让他坐一坐:“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小跑着去打了两壶井水倒进木盆里,让李樯把脚拿出来泡一泡。
“冰镇下会舒服些。”
李樯犹豫了一下,果真坐在木凳上,侧身脱了鞋袜,踩进木盆里。
他的脚很大,比胜玉的手大上两倍还有多,脚趾有力脚背白皙,青筋很明显,指甲圆润整齐,稳稳地踩在盆中,跟女子的巧足显然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胜玉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眼前的是个男子,如鹿过溪水般在心中惊了一跳,尽管男子的双足并没有不可直视的规矩,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撇开头。
谁料李樯又嘶嘶痛叫一声。
胜玉只好又看回来,这下才看清楚,李樯的小脚趾青紫了一块,似有淤血积在里面。
胜玉不由得轻轻“啊”出声。
她方才有一瞬还在想,李樯不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么,为何连这点动静也避不开,但是看到他脚上的惨状,胜玉已经完全没了那些心思,毕竟脚指甲盖是多么脆弱的地方,哪怕是棕熊成精不小心踢到脚趾恐怕都要痛叫几声。
伤口看着很有几分严重,胜玉忧心道:“你动一动试试?伤着骨头没有?”
李樯收了收脚趾,冷汗都要下来:“几乎动不了。胜玉,这种情形我遇到过,最好的方子便是在原地歇着,不要走动了。”
听着他这样说,胜玉渐渐面有菜色。李樯是个男子,她让李樯进屋已经是冒大不韪,怎么可能让他久留?
“不过你先前说得对,不能让旁人说你的闲话。”李樯虚弱地看着她,话锋一转,“所以我还是得下山去,只是我一个人实在是走不了,你陪我一道,好么。”
胜玉有些结舌。
她渐渐察觉到李樯似乎有些黏人,像小猫小狗似的,要么总是想着送她回家,要么又想被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