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是在一个月夜,日本宪兵紧紧追杀,她见自己拖累了绺子,毅然松开缰绳脱镫掉下狂奔的马。
马将彭桂琴拖碎,像拖零碎一只破筐。
两天后,七爷和幸存的四个胡子逃到彭家,他扑通跪在彭宪臣面前,泪流满面,说:
“桂琴死了,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啊!”
“仪传,”彭宪臣一滴眼泪都没掉,他说,“我做主,桂兰嫁给你,顶她大姐的窝儿(位置)!”
七爷望一眼二小姐彭桂兰,跑出屋外,飞身上马,消失在雨幕之中,后面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喊:
“姐夫,我给你生一绺子胡子!”
管家不知道有这一节,日本人成为七爷的最恨。日后七爷东山再起,绺子壮大,他回三江境内,瞄上小鬼子,计划攻打架火烧就是复仇第一步。杨继茂说:“七爷,东家问用家里帮什么忙吗?”
攻打架火烧,武装主要是警察和自卫团,长兄话里露出吴相林是自己人,他说:“炮楼自卫团把守,如果他们让一条路给我们,那当然好。”
管家只是来回捎话,自卫团放胡子进村这样大的事无权表态,他说:“我如实转达七爷的意思。”
“告诉我大哥,半月之内我们肯定动手。”七爷说。
“七爷,我立马回去了。”
“不忙,歇一宿再走,我打了一只狍子……”七爷挽留道。
“马上封村,我得赶在封村之前到家。”
管家杨继茂走了,七爷派人送出山口。回到臧家大院,家人说臧佰传在炮台上,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来报告消息。
“见着老七啦?”
“嗯,七爷挺好的。”杨继茂说,“他们要来攻打村子,目的夺粮。”
夺粮?七弟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臧佰传疑惑道:“一般说胡子抢粮为了吃用。他对你说要全部出荷粮食?”
“七爷就是不想让小鬼子得到粮食,能驮走多少驮走多少,驮不走的放火烧掉。”
“烧粮不好,粮食是救命的东西,不能祸害。”臧佰传心疼粮食,好好端端的粮食烧掉可惜,他说,“烧了不如分给村子人。”
分给村子人真未见有人敢要,小鬼子的东西谁敢碰?当然不排除饿疯的人不顾性命敢要粮食,饿也是死,吃了小鬼子的东西刺刀挑也是死。
“七爷说自卫团最好能给他们让一条路,伤亡小一些……攻打村子的事定了,时间是半个月之内。”杨继茂说。
半个月上冻了,粮食也干得差不多,七弟他们不来抢,小鬼子也要运走。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希望胡子弄走粮食,当然还有三妈他们,谁弄走都比给小鬼子好。
“东家,王偏脸举着麻杆儿跪着,庸乎(因为)啥?”杨继茂问。
“没完成出荷粮,别人都给宪兵带走,只留下王偏脸一个人,整天跪着举麻杆儿,比起那些抓走的人他还是幸运,到了宪兵队进了鬼门关,上刑过堂,不死扒层皮啊!”
“佐佐木九右卫门坏透腔啦!”杨继茂愤愤然道。
何止如此,佐佐木九右卫门问村长差三百多吨粮没完成怎么办?非但如此,还要架火烧再出两百吨贡献粮。臧佰传猜出日本人怎么打算,五百吨粮食你臧家出吧。
“他是让咱家出这些粮?”
“像,很像。”
“可是东家,五百吨啊!”管家清楚臧家的存粮数,去年的陈粮,再加上今年的新粮,也就五百多吨,一下子交上五百吨,所剩无几,臧家上下几十口人,吃穿开销出在粮食上,出荷粮的价格很低,卖不了多少钱。
“在劫难逃啊!”臧佰传愁眉苦脸道。
“咱们想想办法。”杨继茂说。
“我想了两天了,一直在想。”臧佰传苦恼地说,“佐佐木九右卫门盯上咱家已不是一天两天,修炮楼监视,看的就是咱家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