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当丽子正準备离开餐厅时,影山叫住了她。「您要去上班了吗?请让在下开车送您吧。」
「不、需、要!」丽子断然拒绝了管家的提议。「我走路去。不,搭公车去。」
「您说搭公车吗?」影山不禁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不好意思,大小姐,敢问您有乘坐公车的经验吗?现在这时刻想要上下公车,是需要些技巧的。像大小姐这样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突然想搭公车,只会被挤到通道最尾端,连下车都办不到,最后落得跟著公车绕一大圈、回到原本公车站牌的下场。我不会骗您的,请您坐车去吧。」
「…………」丽子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居然被人鄙视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从一大清早就被这样愚弄,哪有这种事。怒上心头的丽子固执地宣告。「我要搭公车,公车公车!」
於是管家以带着恭敬的口吻、却又冷淡的态度说︰「那就请大小姐随意了。」
「我当然会随意。」火大的丽子这么说完后,便转过身子,「绝对不可以追上来喔!」然后丟下了这句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的台词。她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宅邸的玄关走去,就以这样的气势推开大门‐‐在那一瞬间,跃入丽子视野中的是在朝阳中闪耀光辉的雪、雪、雪。
丽子完全忘了,昨晚的国立市,难得在这个时节下起了大雪。
丽子满怀期待地悄悄回头一望。影山并没有追上来,他似乎忠实地奉行著丽子的吩咐。丽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在逐渐消融的雪地中走到公车站牌,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2
过了一个小时,一辆客满的公车抵达了公车站牌。车门一打开,丽子的身体立刻像柏青哥的小钢珠一样,猛力被弹出车外。
黑色裤装满是皱折,束起来的头发翘得乱七八糟。与其说是正要去上班的打扮,倒不如说像是了结一桩大案子之后的模样。即使如此,她那钢铁的意志却丝毫没有遭受任何打击。
「哼,怎么样,虽然影山口口声声说说什么『绕一大圈回到原本公车站牌』,不过你看看,我这不就在其他站牌下车了吗。」丽子以成功登陆在月球表面般的骄傲态度,环顾著周遭。「不过,这里到底是国立市的哪里啊?」
不是国立署附近,而是随处可见的平凡住宅区。从大马路上不断延伸出一条又一条的小巷,老旧的房屋栉比鳞次。重新望向公车站牌,只见上面写著「西国分寺医院前」这几个令人失望的文字,这下连丽子也不禁垮下屑膀。「居然已经不在国立市了……」
照这样下去到得了国立署吗?丽子不安地心想。
不过算了,上班稍微迟到一下也没关系。毕竟在东京已经有「积雪的早上迟到也ok」这条贴心的不成文规定。
重振精神的丽子放弃公车,转而找起了计程车。大马路上的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但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还积了不少雪。在这种情况下,置身在陌生住宅区的丽子不安地四处张望。突然,一阵女性的惨叫声传进她的耳里。
丽子吓了大一跳,瞬间停下脚步,窥伺著周遭。这时,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脸色惊惶的女性。对方从巷子里跑了出来,大概是大学生的年纪吧,体型瘦高,腿也长得不合比例。身穿红色大衣、配上窄管牛仔裤,肩背托特包,脚上的运动鞋则是被雪弄得脏兮兮的。
这样的一个人,冲出巷子便左右张望,发现了站在附近的丽子。尽管差点跌倒,她还是冲到丽子身边,劈头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不好了,有人……有人死了……快、快叫警察……」
「咦,警察?我、我知道了,打一一是吧。」惊慌失措的丽子下意识地要拿出手机时,不不不,等一等,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职业。她收起手机,改拿出警官的识別证递到女性面前。「我就是警察,国立署的宝生丽子。你说有人死了是真的吗?」
人高马大的她弯下腰确认丽子的识別证。
「这下正好!」大叫著这么说完,女性立刻以惊人的力道抓住丽子的手腕,一个劲地拖著她走。「在这边,女警小姐,这边这边!」
不,我不是女警,是刑警啊‐‐这么抗议的丽子,被身穿红色大衣的她带往巷子入口,就是她刚才冲出来的那条小巷。巷子两边都是水泥墙,前方十公尺处则见到一栋时髦的三角屋顶住宅。与其说这条巷子是马路,不如说是那个三角屋顶住宅的住户专用的个人通道。
「松冈在那里面……」这么说完,女性硬是把丽子拉往巷子里。
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她,丽子以具有威严的声音说「先等一下」。然后在巷子前停下脚步,很有警官风范地审慎确认起眼前的景象。
昨晚下的雪覆盖了巷子,积雪厚度约一公分。不过,这条积雪的路上,却只留下两个看似有人通行的痕迹,一个是人的足迹,另一个则是脚踏车的胎痕。除此之外,雪地表面上没有其他显著的痕迹。
「这是你的脚印吧。」
丽子指著的足迹轮廓分明又清晰,而且在巷子里来回绕了一趟。
「是的,这是我刚才在这条巷子里来回时留下的脚印。」
「那么这边的胎痕是?」
丽子把脸凑近雪上,这个胎痕在产生后,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车轮通过的地方,雪已经融了大半,露出底下棕色的地面。与其说这是胎痕,感觉更像是地面上弯弯曲曲地画著宽度跟胎痕差不多的棕色粗线。当然,胎纹早已经是无法辨识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