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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脸上的戚容稍褪,但目光中的幽怨却更浓烈了,“可是罗渠,竟在我们的婚事大定之后,还让他的妾室怀了孩子。这对我,岂不是天大的讥讽和侮辱?”
沈棠浅笑着说道,“公主想得差了呢!您若是心中有罗世子,将来嫁过去之后,自然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嫡子。要知道,嫡庶之别,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跨过去的一道坎。更何况,那两个妾室不过是婢女出身,婢生子,便是再得抬举,又能顶得了什么用?只要公主收敛脾性,懂得忍让迎合,罗世子也不能随意便对您如何,时日久了,总也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六公主迟疑地问道,“若是我心中再没有罗渠了呢?”
沈棠笑得更浓了,“那便简单多了,只需要一个忍字便可。看眼下这局势,公主所需忍耐的时间,也并不需要很长,少则半年,多嘛,也绝不会超过两年!”
六公主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过了良久,她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大表姐,那日青凤楼上听到了沈紫嫣姐妹的真心话后,我才恍然大悟,我真心以待的人,竟会利用我的真心去害人,反过来还嘲笑和践踏我的真心。我以为这便是我长到十二岁来最可怕痛苦的事情了,但后来……”
她的声音越发凄厉孤寂起来,“后来,三哥受着伤被抬了进来,可是父皇却迟迟不来,便是最后来了,脚还未站定,却又匆匆走了,因为他要赶着去安慰受了惊的太子殿下。没过吉日,父皇便下了旨意,把我与罗渠的婚期该到了八月初十。而罗渠更是迫不及待地让他的妾室此时坏了身孕,若不是父皇默许,他又岂敢如此?”
六公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同决堤之水疾风骤雨般的淌了下来,“从此,我便知晓,父皇的心中只有太子一个孩子,我们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甚至……他还会为了太子,亲手谋害三哥,亲手推我如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忽然重了起来,“我一个居于深宫的女子,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又怎会见着罗渠?又怎会被他的皮囊所倾倒?先来想来,这不过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邂逅罢了。想通了凡此种种的我,又岂会还将罗渠放在心中?”
沈棠凝着眉,低声问道,“那你决定要忍了吗?”
六公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忍。不管他们怎么做,做什么,我都会忍,我要忍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倒下去的那一日。”
她重重地咬着那两个字,“他们”。沈棠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凄凉来,天家,是最不该有亲情的地方,皇上只对太子生了亲情,于是便只能对其他的子女无情,因而父不父,子不子,很快便要因这份执念,而撼动江河,天地变色了吧?
她轻轻捏了捏六公主的手,柔声说道,“公主心里有了主意,那甚好。既如此,您就该将自己打扮起来,容色焕发,笑脸盈然,这才算真的忍得。”
六公主想了想,便从妆台之上取出了脂粉,在脸上轻轻扫了几下,然后绽放出笑容来,“大表姐,这样可还使得?”
沈棠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一月间,六公主的转变天翻地覆,倒让她心下有些不踏实之感,但随即她便又有些来了然,摔得越深,爬得才越高,在深宫中长大的六公主,若是开始愿意去学,想必会比任何人学得更快。
这……才显得更可怕。
但这些不过上她心中转瞬的想法,迎上六公主带着殷殷期盼的眼眸,她只能报以浅浅的微笑,“姿容秀丽,芬芳宜人。”
等六公主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与方才的颓然已经截然不同,众人都有些纳闷,但到底都是年轻少女,只不过玩了一会,便就各自释怀。
沈棠抬眼望去,只觉得沈紫妤与林玉姿之间流转着诡异的气氛,这两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竟给人剑拔弩张之感。
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上回小四便是在宫中遇到了林氏姐妹之后,才起了那心思的,只是那日任自己怎么问,却始终都问不出话来。
若不是记恨到了骨子里,小四是不会轻易下这个决心的。
她正自沉吟,这时,莫伊汐靠了上来。
“棠儿姐姐好!”她笑的娇憨,语音甜美动人,“那日别后,伊汐便想念姐姐得紧,难得有个能聊得到一块的人,伊汐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去拜访姐姐呢!这会,那么巧,又让咱们在六公主这人遇着了,这算不算天大的缘分?”
沈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请帖虽是昨日才步下的,但自己是六公主的表姐,于情于理,自己都会出席这聚会的,说起来,还真算不得是什么巧合,也就更别提什么缘分了。
想着,她的嘴角便翘了起来,“那日人多事忙,没好好招待伊汐妹妹,我正发愁什么时候能与妹妹再好好聊聊呢。定是六公主知晓了我的心意,这不,就安排了这个机会,让我们姐妹好好聚一聚呢!”
莫伊汐笑得更甜了,“我来的早些,方才见六公主的殿外有一座凉亭,那四周的花儿尽都开了,煞是好看,不如,姐姐与我去那儿坐一会?”
沈棠微微颔首,“我也正想清静清静。”
她转身吩咐碧笙,“我与莫二小姐去殿外的凉亭小坐一会,你去替我们拿些茶水蔬果来。”话刚说完,再回头的时候,便发现莫伊汐已然先自袅袅婷婷地走到了前面。
沈棠的脸上浮起了兴味一笑,“她倒还挺急!”
第一百零五章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