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嬷嬷的眼睛立刻便红了起来。她面目狰狞如厉鬼,用力地挣脱碧痕的钳制就奥冲到沈棠面前,她声嘶力竭的呼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了什么?”
沈棠摊了摊手,无辜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嬷嬷来告诉我呢!为什么嬷嬷这四十年来一直都顺着祖母的意思行事,充当着祖母的左右手,但不过只是回乡了两月多,再回来时却全然变了个模样?为什么嬷嬷突然对老夫人全无敬意,甚是敷衍,而且竟然还夜夜装神弄鬼惊吓老夫人?”
她看着乔嬷嬷越发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也想不明白,嬷嬷为什么要借了巫蛊之术要害我和榕儿,还将秦氏也一并设计了进去;我更想不通的是,碧痕与你有何冤仇,嬷嬷竟然要在背后传她的闲话。”
她又凑近了一些,悄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嬷嬷的老家,熏着了你的侄儿,还将掳走嬷嬷的山贼给找到了,只需要各方提供些线索,我便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嬷嬷你可别不信,我真的能办到。只是,我更想听嬷嬷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呢!”
乔嬷嬷惊恐万分,忙跳将起来。“你将涛儿怎么了?你不许打涛儿的主意,他可是……”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双膝一软,便倒了下去,颈部的动脉上赫然插着一根淬了毒液的铁针,伤口处流着一圈发黑的淤血,赫然醒目。
碧痕立刻过去探她的鼻息,但触手却是一片冰冷,她惊颤着说道,“小姐,乔嬷嬷她……没气了!”
沈沐立刻推门出去,但哪里还会留下什么影踪?
他气急败坏的问着门口立着的桔梗和柳絮,“方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靠近过这里?”
桔梗和柳絮莫名的对望了一样,然后齐齐的摇了摇头,“不曾。”
沈沐一脸推搡的返回了屋内,他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过了半晌,他方抬起头来,幽静有空的说道,“棠儿,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出入我安远侯府如无人之境,想什么时候放冷箭就什么时候放冷箭,想什么时候杀人就什么时候杀人。这简直……太可怕了!”
沈棠也觉得浑身冰冷,腿脚沉重。她当时与乔嬷嬷的距离只隔开了一点点,若是那铁针的准头略有一丝一毫的偏差,那如今躺在地上一丝气息也无的,便该是自己了。
她心中仍自后怕,但却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脑海之中,即将浮出水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脱离
皇上赐封沈灏袭任安远侯的诏书果然第二日就下达了,与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份让沈氏众人气炸了的旨意:钦天监夜观星象,太子主星黯淡,十月初六大婚之日,恐见血光之灾,经过钦天监彻夜推算,终于得出破解之法,只有沈谦停灵五日后即刻落葬,方能解了太子性命之忧。
大周朝数百年来的规矩,公侯王爵停灵三月后才要下葬,以昭显勋贵,寄托哀思。莫说是公侯世家,便是寻常的官宦,辞世后也皆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才会落葬祖坟。
皇上这旨意重重地打了积威数百年的沈氏一个响亮的耳光,将沈氏的尊严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之下,让横死的安远侯沈谦死不瞑目。
但若是不尊旨意便是罔顾太子的安危,便是忤逆君上的重罪,若是龙颜震怒,直接一道圣旨夺了沈氏的勋爵,灭了沈氏的嫡脉,朝中御史却也是无法劝谏的。
现任的安远侯沈灏承受着族人活天的愤怒,接了这道屈辱的圣旨,在十月初二那日将沈谦的灵柩出殡匆匆地埋进了祖坟。
他是忿恨的,不满的,忐忑的。身为新上任的安远侯,自己的父亲被皇上这样的践踏,便等于是在践踏他的尊严和脸面。他并不笨,因此也从皇上的旨意中多少揣测出了几分如今的形势,知晓皇上不待见沈家,自然也就不会待见自己,自己虽然成了侯爵,但以后这条路却并不容易走。
但沈濒的内心深处,不可否认地也藏了几分志得意满和扬眉吐气的舒畅。他窝窝囊囊醉生梦死地过了三十年,一直生活在父亲和大哥的阴影下,便是心中至爱的女人当年也因为自己是不能承爵的嫡次子,而断然拒绝了他的求亲。
虽然秦氏最后还是嫁给了自己,并且是以平妻的身份,但她向来心高气傲,对自己所处的地位并不满意,没少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过,即便自己努力将名下的几个铺子经营地有声有色,让她衣食无忧荷包丰满也不能使她满足。
谁能料到,时来运转,这侯爵之位竟然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正当沈濒感慨万分之际,沈棠却愁得茶不思饭不香。
碧笙将特意做了的食物放到几案上,心疼地说道,“小姐,这是我亲手做的糖醋排骨,是您最爱吃的菜了先用过了再想事情也不迟。这几日您心神耗费甚巨,成夜地不合眼但却没用多少饭菜,长此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沈棠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勉强吃了几口,素日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此时却一点滋味也无,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她强迫自己吞了几口,便又匆匆地将碗筷放了下来,又重新拾起了笔墨,在纸上圈圈画画了起来。
碧笙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几上的饭菜收拾到食盒之中。然后便退了出去。
廊柱下,碧痕问道,“小姐用了多少?”
碧笙撅了噘嘴,将食盒打开给碧痕看了一看,嘟嚷着说道,“吃饭皇帝大,便是再忙,也不该连饭也不吃了,你瞧,就挖了那么几小口的米饭,人家费了一个上午的辛苦做的排骨也只吃了一块。这一连好多日了,都吃不好睡不着的,再这样下去,怎生是好?”
碧痕向她摆了摆手,“小姐心中有事,这时节又事关沈氏的生死,小姐吃不香,也是常理。你先去收拾了,我再去劝劝,若实在小姐不听,咱们再去求二少爷来一趟吧。”
碧笙点了点头,提着食盒转了个弯便去了小厨房。
碧痕轻手轻脚地进了沈棠的内室,见她正拧着眉头在纸上不断地涂涂画画,便伸过头去看她写的什么,但白纸之上,却是她完全看不懂的奇怪符号,她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姐写得这是什么,怎得我一点也看不懂?”
沈棠的身子微微一窒,抬起头来勉强笑了一笑,“我想事情的时候习惯乱写乱画,这符号里的含义只有我自己才懂,你自然是看不懂的。”
碧痕的本意不过是要打开话题,并不真的是要深究沈棠写了什么,因此也并不在意,轻柔地替她沏了一盏茶,然后递了过去,“小姐先喝杯温水润润喉。”
沈棠接了过来,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满怀愧意地说道,“这几天让你和碧笙操心了,碧笙接连几日费尽心思替我做好吃的,我并非不懂她的好意,但却是真的吃不下什么。这丫头脾性暴躁,想来心中已经生了恼意,待会你若是见了她,替我好好道一声抱歉吧。”
碧痕心中一暖,说话的声音便更见轻柔了,她低声劝慰道,“碧笙她又不是傻孩子,哪里会就这样生了小姐的气?小姐多虑了,我看小姐长吁短叹的,不如小姐将心中的烦恼说与我听听,我虽然不才,没有小姐聪慧,但小姐有个倾诉的对象,好歹心里也能舒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