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少笑话我。”锦书嗔他一眼,兴奋的光仍未从脸颊上散去。“教务秘书告诉我,他们也许会酌情给我安排课程。只是去做几年博士后,将来未必留得下呢……”
沈斯晔没有说话,笑着又把她抱紧了一分。心想你的将来我还不知道?储妃的位置空置几年了都。
82别离之前
六月,锦书正式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从这所她就读了八年的大学顺利毕业。
她从礼堂长长的石阶上走下来,和风扬起了学位服的衣摆。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扬,柔软帽穗时不时被拂到脸上。她看见沈斯晔举着相机站在台阶下,不由笑了,拎起黑色的衣摆加快了脚步。
沈斯晔微笑着伸出手,锦书在最后一步直接跳进了他怀里。
自从黄石公园回来,他们的关系仿佛又进了一步。虽然某些尝试被无情的打断了,至今仍未继续进行,但心境亦因之有所不同。无论如何,锦书都觉得如今的相处模式就很好,倒没必要强求什么,单看沈斯晔的脸色也无异样。兼之她开始忙于收拾东西,倒把胡思乱想的时间都省下了。
“东西居然这么多……要开集贸市场啊你?”
沈斯晔站在锦书与玛丽合租的公寓里,看着满地的纸箱子,本来想不予置评,终于还是没忍住。锦书也觉得发愁,七八年攒下的东西若都托运回国,不说要多少钱,光数量就够可怕了。她拿个本子计划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书办托运,能送人的就送人,剩下的捐出去——”
沈斯晔挑了挑眉,举起一只巨大的泰迪熊问:“这个也不要了?”
果然锦书脸上流过一丝犹豫。这只熊只有七成新,鼻头的绒毛已有磨损,显见是主人的心爱之物,睡觉也要抱着的。沈斯晔心里酸溜溜地把熊扔回床上,过去坐在苦恼的女孩子身边,口是心非地建议道:“实在不行,先寄存在苇园也可以啊。”
锦书如他所愿地摇摇头。“……那多麻烦,再说这么多东西也占空间。”
她的目光一一掠过用惯了的桌椅橱柜,临别之际愈发觉得不舍。就连只养了几个月的那盆学名天竺葵别名洋绣球的花,她都觉得抛不下,然而植物是不可能带过海关的。沈斯晔这个正主倒是一片轻松的表示不管是卖掉还是送人都没问题,还抱怨她对盆花比对他还好。
锦书嗔了他一眼。“我送给师兄好了,他喜欢养花。”她小心地把花盆装进纸箱。
沈斯晔一扬眉:“师兄?”
锦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动什么龌龊心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比尔喜欢的是男人。”
沈斯晔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扭头去给箱子填标签了。
她的衣服有一多半带不走,其中不少只穿过一季度就再也没见过天日;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可以拿给本地的慈善组织代买,至于卖出的钱是去了非洲还是本地的少数族裔学校,锦书也没精力再去关心。有点纪念意义的东西,则让她送给了多年来相处甚好的同学。玛丽已经定下来继续留校,还要住在这所公寓里,锦书于是忍痛把大熊送给了她;天竺葵让粉嫩师兄搬走了,许诺说一定每个月拍照上传;杰瑞则蹭走了她的网球拍和滑板。
“劳拉劳拉我会想你的……”感情丰富的红头发小朋友抱着锦书泪眼朦胧。然而锦书比他娇小的多,这种哭诉场景实在有些诡异。锦书哭笑不得的把他拍开:“你是想我做的饭吧?”
杰瑞吸吸鼻子:“……还有,劳拉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他说了半天,锦书才明白了他所求为何。原来杰瑞选修了中文课程,但他这半年忙于与女朋友加深感情,只在考试前通宵了一晚上,自觉状态不佳。想想给教授写求情信如果用汉语想必能事半功倍,于是只好来求她。锦书没干过给导师写求情信的事,对文体文风都把握不准;沈斯晔听了自告奋勇,锦书想他的文辞修养比自己强得多,索性就请他帮忙。
然后她就拎着天竺葵去同学聚餐了。她是实验室今年要离开的唯一一个人。因为老头会来聚会,锦书怕他看见沈斯晔触景伤情想起亡妻,也没敢带“家属”来参加。聚会十分热烈,老头也露出了消失一个多月的笑容。她被灌了好几大杯酒,回公寓的一路上都在担心遇到警察。
好在有惊无险。锦书抱着宜家买来的折叠纸箱走进门厅,吃力地伸手去按电梯按钮。
“我来帮您吧。”
礼貌的男子语声从身后传来,一只手为她扶住了电梯门,是沈斯晔的助理罗杰。
罗杰把锦书抱着的纸箱接过来,结结实实捧了一个满怀。锦书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谢谢……我要把书托运回国,怕一般的箱子不结实。”她有好多全铜版纸的解剖图册之类。
罗杰努力地把头从纸箱后伸出来,微笑:“您真不简单。”
站在电梯箱另一侧的女孩子垂眸嫣然一笑,双颊微微泛着酡红,静美宛如照水桃花。罗杰隔着纸箱子望着她,心底有些感叹。锦书并没有成为王妃的自觉,然而他和同事们私下里已经在以对待太子妃乃至未来皇后的态度看待她。
……也许自己是目睹了一段现代童话,已婚的文学青年罗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