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我谨向国民请求,希望辞去皇储一职。有道是有能者居之,无能者退位让贤。唯有如此,国家方能兴旺发达。皇储需要承担一国之责任、一国之未来,无论是德望还是能力,我不足以担此重负。既然如此,我就应当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公民,一个普通的丈夫与父亲。”
“亲爱的同胞们,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皇储的身份与你们见面。我力量微薄,唯有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祝愿吾国昌隆,吾民幸福。”
皇储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深呼吸。他沉静的眼睛里终于荡起涟漪,“我爱这个国家,也爱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但是……对不起。”
他深深的弯下腰去。
锦书茫然若失的盯着电视,但镜头在这个时候切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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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燕京长安宫,宣政殿记者招待大厅。
“cut。”
导播对着依旧凝然伫立的皇储无声的做了个手势。在场的人不多,只有导播和两位国家电视台熟识的记者。皇储从台上一跃而下,笑眯眯地走向坐在台下的沈斯晔。
“从此我无官一身轻了……”皇储放松的轻吐一口气,回头看看刚才站着的位置,眉间是掩不住的神采。“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发表这样的讲话,以后就要隐居去喽。”
“隐……”一直安静坐着的沈斯晔霍然抬头:“什么?”
“隐居。”皇储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眯眯地说,“过几天我会带着令怡先回忻都,等孩子出生,然后大概会去看看华音和妹夫过的怎样,再往后大概会接管昭阳慈善基金,还没发生的事何必管他们。”
沈斯晔呆了半天,才哑声问:“都不在家过年?”
“傻小子,过新年要发布全家福。这种敏感时期我还是暂不出现的好。”皇储安慰一笑。“既然淡出了,就要做得彻底么。你看姑姑不也是多少年没回来了。”
沈斯晔抿紧了唇,黯然的垂下目光。
“说到姑姑,我想去看看她,小时候她很照顾我和华音。”声音无悲无喜波澜不兴,皇储的神色比秋月平湖更宁静。“好在姑姑本性淡泊,在国外对她更好。这句话同理可适用于我。”他正色看向沈斯晔:“孰轻孰重,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不必为此背负任何道义的负担。我做不到大隐隐于朝,那么唯有归隐他乡。家国天下,苍生美人,固然是权力的盛宴,可也是最沉重的枷锁,被锁上了,就是一生。
皇储倚墙而立,抬起头看向窗外夜幕里暗沉沉的太极宫,玻璃窗上倒映出身后精雕细琢的水晶灯,璀璨灯光倾泻而下如同万顷银河,每一幅画、每一盏灯都是价值连城。这座华美的宫殿,掩埋了多少悲欢离合?
近百年里,但凡沾到皇位一点边的人,都过的不如人意。或生离,或死别。从他的曾祖父那一代起,这座宫殿的历任主人都没能白头偕老。他的曾祖父敬宗皇帝薨逝于战前,曾祖母五十年代末才去世;祖父毅宗在战前临危即位,不到四十岁便积劳成疾,祖母寡居已有半世纪。他母亲因为丈夫出轨,心疾难医直至不治。皇帝与第二任妻子至今分居,皇后之位名存实亡了十五年。
真正幸福美满的,竟只有他的妹妹。
四年前,永安公主沈华音平静快乐地嫁给了出身平民的外交官男友,主动放弃了继承权,自此随丈夫驻外很少回国,就连头胎孩子也是在国外生下的。从未有一位公主享有实际的继承权,某位皇帝只有两个女儿,皇位最后为她们的堂弟取得。沈华音对皇位毫无兴趣,她聪明的主动退出了。
按照《皇位继承法案》的规定,继承顺位按年龄顺排,男孩优于女孩。皇储(Crown prince)之子女顺位在皇储弟妹之前,除非皇储无子女,否则不得由皇储弟或妹继承。公主需招赘才能在婚后继续享有继承权,否则保留皇室尊号,不再列入继承顺位。
事实上的不公允以冠冕的条文表达,其实才是最大的残酷。
皇储平静的想着,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苦笑。
沉默良久,沈斯晔忽然抬头直视着皇储。“你有没有想过,后天国会投票的另一种结果?”
皇储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微笑,声音低的魅惑:“什么结果?”
“最后一次国会未必不支持你,他们也需要安抚忻都!”沈斯晔的声音又急又快,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水晶灯的明光,“假如大多数民意站在你这边,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刚才你的讲话很感人,如果再说一些,这个结果未必不可能——”
皇储平和的一笑。
“如你所说,即使我这次能勉强过关,以后怎么办?让我的孩子再经历一遍今天的苛责?这除了制造矛盾和混乱,对我,对我将来的孩子,对你和嘉音,对整个皇室都没好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离开,其实是博弈论的胜利。”
沈斯晔默然。
“别那么不高兴么。”皇储笑起来,眉间阳光顿时驱走了阴霾,“为了安慰我亲爱的弟弟,我决定送你一部分多年的手办收藏!怎么样?看我多么慷慨!”
你其实是收集太多带不走吧?“……我要变形金刚系列和银英系列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