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依然向前挪动,我绝对不会去救这个灭绝人性的野兽!
“站住!詹!别怪我不客气啦1你要是不过来救我,我就开枪啦反正要死死一块儿!”周在我的身后威胁并且传来枪支碰撞的声音。
我停了下来,并未转身,我不知道他仅能活动的左手从哪里找到了枪。我冷冷地回答:“周,我想你肯定会开枪的,你曾经也是个狙击兵!但我宁可当战俘可是被你从背后打死,也不会救你!”
我又继续前行,枪声并未响起,却传来周阴森恐怖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詹!好好活着!拜托你,战厉寻见我的孩子……我的两个,两个孩子……,告诉他们,我是笑着战死的!对了,詹,忘了告你一件难忘的事,知道我砸死那小杂种时看到了什么?知道吗?他妈的!那小杂种瞪着眼看着我,轻蔑地冲我冷笑!到死还嘲笑我!他轻蔑地小看我!嘲笑我!哈哈哈,哈,哈!我多可怜,他妈的!……哈哈!……”
我仍未回头,仍是一步步艰难地前挪,身后渐渐听不到周的恐怖笑声和骂声,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呜咽声,是活人在哭泣还是战死的鬼魂在哭泣?我不能想的太多,我要尽力在照明弹完全熄灭之前,在我体内能量消耗之前,在生命之火尚存一息之前找到曳光弹的主人,无论他们是美这军还是*士兵。
前方突然显现出一些灯光,飘飘忽忽的,像是鬼火。
我一步一落千丈步地挪动着,意识逐渐丧失殆尽,我不知道我在走还是上帝在帮我的腿挪动,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在地狱中独自行走。
灯光愈来愈近,应该承认,是这片迷幻的灯光给我带来了希望,虽然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到的,但我必须顽强地向灯光前进,因为那是希望,是爱是温暖,是舒适的生活。
一万年过去了,十万年过去了,我仍在机械无生命地走着,穿越着地狱沙漠。
玛莲明亮的笑脸的前方,冲着我欢快地笑着,呼唤着。
我一步步朝玛莲走去,我要张开双臂拥抱地,但她总离我很远很远,他明亮的双眼,明快地一闪一闪……
灯光突然出现在眼前,能感觉到地面颤抖着,我冲着突然相遇的坦克车无力地挥着手。无力地喊着什么,我不清楚,依稀记得倒地时被几只有力的大手扶起,我在意识完全丧失前,努力地张着嘴说着什么,同时拼尽最后力气将手指向来时的路……
……
周睡的很香,脸色平静,一点也看不出痛苦,欢乐、烦恼,时光似乎在他的梦中进退伸缩着,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他苍老的脸庞,花白的眉毛,依稀纵横的泪痕,直到太阳沉入地平线。
晚餐前,周终于摆脱了镇静剂的纠缠,红肿着双眼醒了过来,他的心境依然很糟糕,显然是在继续着沉睡前的沉思,这明显地影响着他的胃口,对玛莲做的可口饭食竟不与理睬。
明亮的灯光下他显得更为苍老、憔悴,以至于和曾经发出欢乐笑声的他判若两人。
许久,他发出喃喃的自语,“詹,你的回忆真是太细了,把脑海中零散的镜头又还原成了历史的真实,感谢你帮助我们开了我永远都不敢打开的尘封的恶梦之门,这样能使我减轻心灵的罪恶感,能让我肮脏的灵魂抛去负重,得以喘息……”
“……”
“遗憾的是,直至今日,我还不能确切地判定这个小士兵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这恐怕是一个历史谜团了……不过,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个谜底,这样才能永生难忘……”
“……”
他们喃喃自语使我莫名其妙,小士兵明明是男性,这是战争后期我俩亲眼验证过的,怎么又会成为历史谜团?我怀疑周是否因为巨大的内疚和自责而导致的思维错乱。
这时,周缓缓地扭过身,将写满哀伤的脸对着我,问道:“知道我残杀小士兵时的细节吗?”
“知道。”我回答说:“非常详尽,那是在古土里战斗中你亲口给我描述的,我的印象非常深刻,那一刻,我非常恨你,至死也不会谅解你的所作所为,不过后来……”
“既然你很清楚,为什么不详尽地记述在你的*中?”
“不,不,亲爱的周,为了真实再现,我所记录的仅是我的所见所闻以及我心中的感受,我听不懂你的语言,虽能从形体动作看出些或是推测出些事情的大概,但我不能完全那样靠臆猜写*,因为那样会使*变的扭曲,不符合历史摄像机的忠实原则,不过,你继续往后看,你的那些话语在古土里战斗的章节中有详细的记录。”
“还记得他的模样吗?”周轻声问。
“当然永远不会忘记。”我回答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宁静安详的小士兵清俊,带着稚气的脸庞,这张洁静的脸向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滑落,像一团柔软轻盈的雪花飘向无底的的雪崖深处。
“我也记得,一辈子不会忘记,那张蔑视,小看我们甚至是挂着一丝冷笑的脸!总会时时在我的梦境深处浮现。”他说:“但是你的*中并没有对他的相貌进行详细的描述。他有着东方女性柔顺的脸庞,他有着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大的乌黑发亮的眼珠时刻透着清秀的机警的神色,他的哭,他的笑,他的嗔怒,他的悲伤,他的机警敏捷无时不牵动着我的心,如果他不是我的敌人,我也会像他的小刘哥那样——噢,就是那长脸士兵兵——把我所有的爱,所有的亲情都给予他,但遗憾的是,我们碰撞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我只有选择杀死他,他被灌输着赤色*的信念,我是蒋先生三*义的信徒,为光复大陆而努力,虽然我们国民党军队并未被允许出现在朝鲜战场上,但作为国民党军情人员的我却与他相逢在朝鲜半岛的雪地上,我俩是亲亲的中国人啊,可当时的情况只允许我俩同室操戈,相互残杀,在异国的土地上流血,死亡,最终我残忍地杀了小士兵,你要知道呵!小士兵的死是我们中国人,我们中华民族中不同信仰的牺牲品!而当时我傻啊,我竟然以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是正义的,是为民族的希望而做出的选择!我傻啊!四五十年中隔着海峡遥望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傻啊!……”
……
“在你发烧昏迷中,有这么一段美丽的画面,可异你没能看到,高原的黄昏,一轮巨大的红日西坠,小士兵坐在岩石上摆弄着红绸飘飘的小喇叭的身形被映在红日中,多美丽的景象啊,人与自然多么合谐的一幅画啊!红日随着他的凄厉不成调儿的喇叭声附入山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八
周继续翻看着我的*,这是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