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李梅秀偷走当铺高价的典当品,离开当铺,谁都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事,严尽欢暴怒。这几天,当铺笼罩在阴霾乌云底下,时时能见严尽欢气愤拍桌在骂公孙谦眼拙,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李梅秀事件,受创最深的人,是公孙谦,他被骗走的,不只是当铺典当品,还有他的信任,以及他的爱情。尉迟义不会安慰人,只能用体力宣泄的方式来挺自家兄弟。
“找谦哥的话,我满担心你被打趴。”平时公孙谦温雅和善,是不想出全力打人,挑眼下的时机和公孙谦练武,感觉有种自找死路的皮痒。
“打趴也没关系啦!”他尉迟义皮厚肉粗,挨得了打,只要兄弟心情能变好,无所谓。
“真够义气。可借,谦哥不在铺里。”秦关阻止尉迟义白跑一趟。“谦哥收到李梅秀寄回的古玉环时,便跑出铺子,还没回来。”那是两天前的事了。
“呀,对哦。”一时给忘了。
“我也有事要忙,你想练拳的话,找武威吧。”秦关说完,就要回房去。
“慢着慢着!”尉迟义粗臂横亘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不放手。“只有我们两个也能打!你再不暖暖拳脚,都快生锈了!再说,你有哈事要忙?”
实际上,秦关平时就很忙,他若不忙,珠宝铺要卖什么?卖石块吗?
尉迟义的口吻多像他秦关应该很闲似的。
“我要替朱朱再做一只耳坠,她弄掉了一边,很舍不得。”在他读完旧信之后,确实是打算动工做耳坠,她酒醉时仍心心念念着它,想必是真心喜欢它。尉迟义一脸不屑。
“怯!你老是叫朱朱醒醒,别再迷恋谦哥,你哩,你自己才是最昏庸的那一个。”追个姑娘超过十年,就该认命放弃,像他,十天追不上手,便不再浪费时间,何必这般累人又为难自己?全天底下只剩一个女人吗?非她不可呀?凭秦关的条件,以及在南城响当当的宝玉匠名声,还怕找不到好对象?
“做一只耳坠,并非想讨好朱朱,更不是我昏庸地期待它会改变什么,以为耳坠能收买她,纯粹……只是耳坠缺了一边,便不再成双,无法再戴,身为匠师,我觉得可惜了。”秦关拍拍尉迟义的手臂,要他放过他。
“看起来,你很平静。”尉迟义从欧阳妅意口中听见秦关与朱子夜之事,在冷嗤朱子夜不识货的同时,他更担心秦关会大受打击,出乎意料,秦关一脸平静,但通常太平静也是另一种不平静。失恋的男人,藉酒浇愁或失魂落魄都值得被原谅,用不着冷静得像无事人。
“我没有需要失常的理由。”秦关嘴角牵起笑。不擅长笑的皮相,有些僵硬,尉迟义打量他好半晌,想看清秦关是在逞强抑或真的释怀。
秦关比公孙谦更会藏心事,当他面无表情时,很难让人看出端倪,好吧,是他尉迟义眼拙,他坦承自己看不出来,只好当秦关是释怀。
“也不需要兄弟陪你喝两杯?”尉迟义探问。“我不想照顾另外一只酒鬼。”尤其是尉迟义的酒品也没多好。
“那拆个几招总成吧?难道你怕打输我,脸上无光?”拙劣的激将法,一点都激发不了秦关的好胜心,不过最后他仍是应允尉迟义的邀战,因为他知道,这是兄弟关心的方法,尉迟义老爱说,男人流汗比流泪好。
两人闲晃般地步往位在铺子后庭的小武场。严老爹在世前,认为当铺每一分子,不分男女,至少都该有基本的武底子,才得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来自保。
他们几件流当品,儿时除了学习当铺生意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武场中度过。
这儿,就像是他们的童戏场一般。
“来吧!”尉迟义摆开架式,挑衅地朝秦关招手。
“点到为止。”秦关一点也不想明天顶着鼻青脸肿去珠宝铺上工。
“是男人就别怕痛!”喝!猛虎拳帼地迎面来。
一开始就出狠招!
秦关挡下他的拳,知道下一招马上会换左拳扫来,果然,就像尉迟义猜拳一定先出布,后出剪子是同样道理,尉迟义的第二拳,秦关轻易料中,自然能四两拨千斤化解。
单纯的拳脚比画,不为恨、不为仇,只为浑洒汗水,宣泄情绪,本有些意兴阑珊的秦关,在身体煨热之后,也开始跟着认真起来。汗水濡湿他系额头巾,尉迟义的拳擦过他的脸颊,他毫不客气回敬尉迟义一脚,畅快淋漓的比试,你一拳我一掌,两个男人都不愿先服输。曾经,有个嫩娃,把男孩们之间的比武当成互殴,从场边好远的地方便仰天喳呼!
你干吓欺负我家关哥“可恶可恶可恶!粉拳乱乱打,毫无招势可言,小身子更是瞬间化身为泼猴,跳上尉迟义的背,嘴儿爪子一并用上,又咬又捉,坚硬贝齿咬得尉迟义龇牙咧嘴,本能给她一记过肩摔,若非秦关机警扑上来接住她,怕有人就得好几日下不了床,更惨的还会摔断肋骨几根。
我家关哥。他当时还冷冷回她:谁是你家关哥“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嫩娃小脸皱成一团,揉揉被尉迟义粗鲁箝红的膀子,听见他的说法时,还迷惑地抬头观他,你呀,我们不是结拜了吗?
谁跟你结拜了?哪有这回事,他一点也不记得。
你怎么记忆力这么差?有啦,我们两个已经是哥儿们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说是你的事。两个人从今以后肝呀胆呀心的都要相照。
他无言以对,从那一天起,他变成了她家关哥。
是那天起,他只能是她家关哥。他在说谎。他一点也不想和她成为哥儿们。他一点也没有无动于衷。他的心,是疼痛的。
秦关的失神,让尉迟义一拳正中他的胸口,他跌坐在地,良久没有起身。尉迟义连忙收势,蹲下来查看秦关情况。
“阿关!你怎么没闪呀?!”
“我没事。”秦关闭着眼,深深吐吶吸气。
“那种拳路,很好闪吧?……你打架不专心。”见秦关仍能自行起身,尉迟义才稍稍放心,一放心,就数落他。
“我的功夫原本便不如你。”秦关笑了笑,“好了,不打了。”他以袖抹脸,擦去汗水,本来还很有对招的兴致,偏偏在武场里,充满与她的回忆,它们此刻太沉重,压在胸腔,快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