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比划比划,但你放心,咱们磋商武艺,点到为止,你意下如何?”孟公子听说过此人,知他虽有些自大自傲,却并非做过什么歹事,从他眉宇言语间依稀可觉有几分豪放气慨,心中对他竟生了几分好感,笑道:“这位唐兄,我瞧你是个直性之人,不像坏人,但你却须防身侧小人算计了。”唐琪性情鲁莽直爽,却一点也不笨,听了这句,也向莫云瞟了一眼,转过头来,似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行,行,行,甭多说,你快出手吧。”孟公子心中暗笑:“非我自负,当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陇西五魔也被我一夜诛杀,莫说是你,便你那唐大标老子,恐怕亦难接我多少招。”将四肢展了展,懒洋洋地道:“我这个嘛,也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不喝酒,与人动不得手。”瞥见老鸨正领着众妓正轻步入馆,忽然叫道:“老板娘,快备些好酒,喝完我还有事哩!”那老鸨乍的一听,惊了一跳,转过身来,嗫嚅道:“啊……啊?”孟公子向唐琪笑道:“唐兄,可否容小弟先饮几杯?”唐琪皱着眉头,将摺扇往大腿上一拍,叫道:“罢罢罢,快去将酒喝了,我等着你。”
那老鸨光何等锐利,见他二人这一场架势在必行,生怕无端的涉身事内,忽被叫住时,心中叫苦不迭,回头再瞧那两名袒臂大汉,他们手中大刀闪闪发亮,只把她吓得心神不宁。她待唐琪一句话刚说完,便抢先说道:“酒稍后送到,诸位稍候……”为防患未然,杜绝馆内动手损物之忧,却是要将酒奉出馆外。
孟公子向老板娘笑道:“老板娘,你不是要做生意么?眼前这二位个个家世煊赫,非同一般,你不请他二位进去坐坐,也太失了礼数了吧!”老鸨一怔,尚未答话,只见孟公子将手一招,几个*讶然相顾,随即摇摇摆摆,水蛇般的走了过去。孟公子朗声道:“姑娘们,还不将这位爷台请进去。”众*个个面带春风,娇媚似花,将唐琪围住,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众*你一言,我一语,声声动听悦耳,犹似仙音,把个自狂傲物的唐琪竟捧赞得有些飘飘然了。
孟公子乃孤星子唯一传人,自是深得孤星子真传,神技傍身,自是无甚忌惮。他如此大费周章,却是觉唐琪此人豪爽粗犷,没什么坏心眼儿,若是能够结识,自是再好不过,倘若此人难以相交,那便作罢,此番权当自娱自乐一回。
宋波见眼前情形,对孟公子好生钦佩,但知他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见他朝己走来,问道:“呆会你真的要跟他比试么?”孟公子一笑,轻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到时见机而作。”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只听有人哼的一声,二人一瞧,莫云一张脸阴沉得更加厉害,正大步而来,待他近时,听他如寒霜一般的声音道:“你们别得意得太早了,好戏还在后头呢。”孟公子也不理他,转身便去。莫云早已暗生闷气,此时禁不由得忽然使出父亲所传的绝技“无双拳”,打向孟公子后心。他父亲莫不凡在江湖中人称“无双拳”,一套拳法可断刀斫剑,摧壁裂石,是一门极厉害的硬气功夫,因之莫不凡凭借这门拳门饮誉大江南北,人人敬重。莫云这一拳击出,固然没有他老子的火候,但既然被江湖中人将他与叶天明几人合称“后辈之秀”,自也非寻常,他掌势劲急刚猛,倏然袭至。宋波尚未瞧清,念头未动,只见孟公子的身形一晃,如移形换位一般,已站在另一个地方,躲了开去。这时宋波方知莫云竟是去孟公忽下毒手。莫云这一击用力极沉,欲将敌人一招致以重创,万万没有想到竟被对方给轻轻松松地躲开了去,他拳上用了九成的力道,却落了个空,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猛跌,直前趋数步,他方才立稳,这时他距二个的距离已有六七尺有余。
孟公子笑着向宋波道:“他这一拳若是打在我的身上,可够我受得了,可是偏偏打我不着。”莫云铁青着脸呆在当地,又惊又怒,自己本想向别人下手,没想到自己反倒险些扑跌,却不是又自取其辱。好在他这一下动作够快,旁人也无人注意,只有经过此处几个行人,见他行止失常,边走边向他瞧去,倒也不甚在意。
老鸨已向馆内伙计吩咐下去,众人跟在老鸨之后鱼贯而入,莫云将袖袍狠狠一拂,走三步一顿足,心念翻翻滚滚,暗筹毒计。
第二十九章 妓馆奇事
云雨楼内厅,诸人居桌而坐,孟公子与宋波同坐东边,唐琪与莫云同坐西边,又几名俏丽娥眉抱琴抚瑟而出,盈盈坐下,在一旁鼓乐鸣笛助兴。莫云也不理会身畔相陪的两名*,咕噜连喝几杯下肚。唐琪却是左拥右抱,偶在身旁相伴的两名*身上故意寻点便宜,以此为乐,已是乐不思蜀了。厅上格格笑语,四壁大红灯笼高挂,尽带靡靡之音。孟公子身旁两妓向孟公子杯中连酌几盏,孟公子全都笑笑饮了,举止潇洒,语谈风趣,逗得那两妓掩口失笑。宋波端然而坐,不言不语,被身旁两名*夹在当中,娇嗲地声音连哄带骗灌他喝酒,慌得宋波心头不断打鼓。众*都和颜悦色,执壶加酒劝酒,唯有伴莫云的那两名*被莫云冷落一旁,爱睬不睬的。一*嗲声嗲气地问莫云道:“公子哪,你怎么不理人家,一个人光喝闷酒有什么好的,来,我敬你一杯。”另一名*也说道:“是啊,你不理人家,是不是心中有了别的姑娘了?”莫云向她们各睃了一眼,轻声叹了一气,喃喃道:“你们焉能与她相媲啊!”便直直出起神来。这*两人听了他这话一呆,更觉得没趣,隔了半晌,他身畔其中一个女子怏怏之色微露,乜斜着眼,信口问道:“公子所说的人是谁呢?当真是这般美貌,莫不成是苏州城里龙腾山庄的叶大小姐?”莫云闻言不禁一怔,当即从另一*手中拉过那杯欲递来的酒,独自饮了。一*接道:“龙腾山庄的叶大千金,我是没见过的,不过人人都称她为江南第一美女,常来通宵达旦的****公子哥十个有十个都提及那叶大小姐的名字,说道她如何如何的美,公子口中所说的她莫不是那江南第一美人叶如婷大小姐了?”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其它的人均已听见。唐琪听了哈哈一笑,大着声音道:“我说莫云兄弟,那叶大小姐固然是生得极美,可是上次宴中你也瞧见了,人家可是冷艳冰霜,万年的冰山美人啊!从始至终人家压根就没向我兄弟俩多瞧上半眼,你又何必如此执迷,竟想那漫无边际的事呢?”自上次四川唐门的诏大标与莫不凡到得苏州以后,便喧宾夺主起来,先请了叶盛到当地一豪绅家中赴宴,因是唐大标与莫不凡不约而同日到了苏州,又没事先通知龙腾山庄,乍到苏州倒先安排大宴,邀请了叶盛一家老小,叶盛想自己身在此地,是为主人,此番到让他们作了东家,酒席上言道甚感过意不去等等歉语。叶如婷,叶天明,魏春文伴在叶盛身后。叶天明虽然礼数分明,但在场中却大大咧咧的,只是大咧中又带有文雅,后又被请出小展身手,博得众人赞不绝口,让同辈年少子弟们自惭形秽而生忮心,论相貌武功,皆难与他相比。叶如婷却是大家闺秀之气,场上含羞不语,更如出水芙蓉初绽,晞晞晓荷沾露,全没世尘俗气,年轻辈子弟都看得呆了。唐琪与莫云当时也是各陪在父亲身后,见叶如婷青丝长垂,花容晕红,都情难自禁的动心。但叶如婷只在开始与各人相互见礼,之后却只是和表哥弟弟在一处,偶谈几句,便端坐着,少言少语,对场中诸人毫不关心。唐琪心胸豁达,见她如此,对她也就不再萦怀了,而莫云却是怦然心动不能自已,直至今时一想到她,依就心中突突直跳。那日筵席上的这些情由,孟公子虽然不知,此时听莫琪这一番话,却也寻出点味来。他笑着看着唐琪,觉得唐琪这样的人心直口快,豪爽不羁,肚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对他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好感。莫云听了唐琪说当众说出自己心事,心中有些气恼他,但随即又生出几分惆怅之色。他一想着自己从小到大,可说得上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向来无人违拗,但一想到那日席宴上叶如婷的淡漠神色,心中竟忽生怒意,暗想道:“你叶如婷无非是有了一张俊俏的脸蛋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天下美女数之不完,你又何必摆着一张冷傲的脸!”
其实叶盛教诲子女颇得义方,治家又得法,常对子女外甥道:“凡为子女,大理须明,出众垂手敛容,言词庄重,举止消停,忌谈私语,禁出恶声,为人须心怀浑厚,面露平和……”叶天明幼时与魏春文失和时,说道:“你要清楚,这里是我家,不是你的家……”之类言语时,往往遭到叶盛严厉斥责,而敦质立品,心地善良的叶如停也常教弟弟道:“弟弟,他没了爹妈很可怜的,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没有你家我家之分的。”云尔。那次叶天明与隔世双老打了一个诨语,被叶盛斥了一句后,随即退到父亲身后垂手而立。以上种种,可见盛家教门规庄严。只是叶天明生性开朗,虽然当着父亲面前规矩,但背里便能和下人嘻嘻哈哈打作一团。叶如婷乃为龙腾山庄大家闺秀,与父亲的教诲早已潜移默化心中,因之长久以来的习性使然,那日在宴席上当着外人面自是腼腆羞涩,少笑少语,然莫云不以为然,又是他心态不能端正,以致有舛误之解。
第三十章 妓馆奇事
当下唐琪与身侧两妓嘻嘻哈哈,甚是开心,早已将与孟公子言约比斗之事抛诸脑后。孟公子与身旁两妓虽然也是谈谈笑笑,却不似唐琪那般粗豪无态,他只是与这两名伴己*的虚蛇应对,毫无取乐之心。那两名*见他长得齿白唇红,剑眉入鬓,好生俊美,与他谈谈笑笑间,更是倾心不已。丝竹声中,忽见唐琪指着门叫道:“咦!那不是叶如婷么?”孟公子微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门内垂着的珠帘未动,左右哪里有人进来,一瞥眼见莫云急转过去的头犹未回转,忽听唐琪噗噗地笑,这才明白,原来唐琪是故意揶揄莫云取乐,只见唐琪望着莫云哈哈大笑了起来。此刻莫云也知唐琪是在戏耍自己,心中一怒,道:“胡说八道!”唐琪也不怕他生气,笑道:“莫兄弟,你说那叶大小姐为何不去瞧我们一眼,难道是我们武功差么?这也不对啊,你我都是武林中‘后辈之秀’四人之一,武功也差不了,可是这到底是为何?”莫云见他脸色酡红,言语间已带有三分醉意,冷声问道:“愿闻其详!”唐琪道:“若非两间之*****,怎配一代之佳人,自古男才女貌,如江河行地,日月经天,这是天经地义啊!”莫云听得迷惑,见他转头向孟公子道:“孟兄弟,你说在下说得可是么?”孟公子微笑不语,莫云却皱着眉头问道:“这话怎么说?”唐琪从桌边拿起摺折晃了两晃,道:“这两间之*****在当今之世,可说得上是武功与相貌两者俱佳之人。武林中,自是以武功为重,然自古人者亘古不变的谁不想自己有个好相貌,所以这两间之*****说得便是有卓绝的武功与绝好的相貌,那叶如婷是什么人啊,她既然瞧不上你我,那自不是我们的武功不好,而是我们……”说到这晨就不再说了,瞧了瞧孟公子,余光见自己身畔两名*不时向孟公子望去,眼中柔情似水,他不禁一叹,又道:“你瞧孟老弟,似他这相貌气宇,天下女人见了恐怕不动心都难。”
众人都明白过来了,说来说去,竟是称赞孟公子相貌俊美之意。莫云连番在孟公子手下受挫,原先的狂傲气焰此时早已熄了不少,这时又听了唐琪这话,更生忮恨之心,冷冷的哼了一声,目中结冰,说道:“唐兄,若想知他是不是两间之*****,不妨与他手脚上见个真章。”唐琪被他这话一引,想了起来较艺之事。孟公子笑道:“唐兄,既是言定切磋开艺,我倒有一想法,不知你可应允么?”唐琪抖了抖精神,道:“且说来听听。”孟公子道:“脚拳无眼,若是以实体切身相搏,总为不妥,既然四川唐门以暗器著称,小弟不才,愿一赌风姿。”唐琪先是一怔,随即一笑,道:“你可是说要和我比比使暗器的功夫?”孟公子笑道:“正是。赛则可随时拟定,不知兄长意下如何?”莫云知孟公子的武功确是不俗,但若说到使暗器的功夫,四川唐门可是天下一绝,独步武林已久,哪料孟公子他竟择直撄其锋。他心想如此比法虽不至于令双方伤损结怨,但孟公子此番必败无疑,这样也好挫挫他的锐气,当即嘿嘿一阵冷笑,道:“天下竟有人自愿操斧于班郢之门,可笑,可笑!”唐琪也是仰天一个哈哈,宋波却知如此一来二人免了拳脚之争,无论谁胜谁败,均无大碍,心中自喜。
琴瑟笙簧之声被叫止了,也拟定了赛则,便命馆内伙计搬来一张长桌,在上摆了十支大红烛点着了。只见这十支红烛一条直线排布在长桌之上,相间尺许,十烛齐燃,光色绚熠,十分悦目。众*站在一旁观看,都喁喁细语起来:“你猜谁会赢?”“不知道,但这位唐公子听说是四川唐门使暗器的行家。”“我猜那孟公子会赢!”“嘻嘻,不害臊,你就巴不得他赢。”
一切停当,孟公子向唐琪道:“唐兄年长,理应先请,也好让大家一赌神技。”唐琪几步跨出,也不客气,道:“那献丑了……”正说着,捏着摺扇蓦然转首,十支红烛的火苗在他瞳孔中一闪而过,他右手疾扬,扑哒一声,摺扇迅捷大开,也正在这时,众人只听唰唰唰声连珠价响,眼前似有电光逝去,与此同时,又见唐琪已转回身来,满脸笑意,手中摺扇已合,那十支红烛早已灭了。厅中静了下来,众*们面面相觑,眨巴着莹莹星眸,过了半晌才有人拍掌称奇。
莫云心头大震,他与唐琪同为后辈之秀,对唐琪这一手,看得心中暗惊:“这一发若是向着我来,我自是万万避接不了的。”原来唐琪那平日里摇来晃去的摺扇非同常物,其扇可谓郭中有城,城里有府,看上去虽是一把普通之极之物,实则深有玄妙之机。孟公子看了,寻思道:“唐门暗器果然名不虚传,使暗器的功夫,想不到竟能练到这般地步,只随手一扬,十器齐发,十烛齐熄,一举而成,分毫不差,非我所能及。”只听唐琪道:“我这发暗器的手法倒有个雅名,唤作‘孔雀开屏’,莫说眼前只有十支火烛,便是再多上十根,我一举而灭,那亦不在话下。孟老弟,你怎么说?”孟公子衷心地佩服,道:“厉害之极,佩服,佩服!事到如今我也只得破釜坠甑,背水一战了。”走到唐琪跟前,一竖大拇指,又赞道:“了不起!四川唐门暗器独步武林,一点不含糊。”唐琪听了他的称赞,心中又乐,挥摇着摺扇坐了回去。孟公子觉得自己若是像唐琪那般,将这十烛一举尽灭,却无甚把握,再说唐琪已是一发十中,毫无疏失,自己便是亦一举得手,两人也只是个平手,不分轩轾,那时莫云势必又要另出难题,如此更是麻烦。孟公子本不喜与人争强,而这一步步却也是自然而然顺势而来,他觉得,不管能否胜不了唐琪,只要自己全力以赴就好,最终若是是输了,亦不打紧。他素不携带兵刃暗器之物藏身,向唐琪走上几步,说道:“唐兄,借你十根小物件一用。”唐琪听了先一怔,立马明白过来,只说:“好说,好说。”将摺扇一甩,嘭嘭嘭嘭细响声不断,白光闪闪,却是十枚锃亮小钢针深深钉入桌角上,只露出一半。孟公子近前,右手一掠而过,众人看时,桌角上那十枚钢针已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