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岛」下洞窟中孕育三条妖王,俱有千载道行,眼前那妖娆女子,十有八九是妖王之一,只是异物成精举步维艰,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鬼神难容,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蛇妖不知从哪里觅得机缘,居然有法宝护身,连九天玄女都为之忌惮,怕只怕也是个有根脚来历的。
申元邛上下打量对方,肚子里转着念头,忽然心生警惕,扭头望去,只见海水鼓荡,无声无息张开一团漩涡,又一蛇妖踏浪而出,却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光头无须,满脸横肉,眼如铜铃,恶狠狠盯着玄女,像是结下了什么解不开的梁子,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申元邛此来只为捕杀妖王,修持「食饵术」,既然撞见了正主,横竖是口中食罢了,无须与彼辈多费口舌。他伸手在右臂一抹,「阳神剑」落入手中,大步上前,直取那妖娆女子,毫不掩饰杀意。
神剑一出,那妖娆女子心下凛然,忙不迭高高托起油灯,灯焰暴涨,布下重重光幕,将己身护定。申元邛久经厮杀,早已脱胎换骨,见对方一味固守,摆出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势,双眉一挑,体内黄泉道法勃然而作,毫不犹豫提起「阳神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去。「嗡——」一声轻响,无数金线蜂拥而出,将光幕层层削去,那妖娆女子鼓荡法力,灯焰忽明忽暗,摇曳不定,苦苦支撑数息,黯然扑灭。
那孔武壮汉见幺妹败下阵来,双手握拳,伏低身躯猛一蹬,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申元邛,施以援手。碧霞子伸手一指,海面无风起浪,卷起一条十抱粗的水柱,横扫千军,挡住去路。那孔武壮汉仗着水性娴熟,不避不让一头扎进水柱中,不想九天玄女从旁吹出一阵阴风,水柱顷刻间凝结成冰,坚不可摧。那壮汉半个身躯没入其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拼命挣扎,冰柱裂开无数白痕,九天玄女又吹上一口阴风,将他连人带冰冻得结结实实。
金线从四下里合拢,那妖娆女子手忙脚乱,面目化作蛇形,张口喷出一枚妖丹,落在油灯之中,灯焰骤然亮起,撑开一道五彩光幕,将金线堪堪抵住。申元邛仗剑上前,忽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海蛇岛」兜底动荡,一股妖气横空出世,电闪雷鸣,劈头打下一物来。
申元邛凝神望去,只见那物方不方圆不圆,翻来滚去,坑坑洼洼,似一块拳头大小的牛黄,电光霍霍,气息截然不同于海妖,分明是道门祭炼的法宝。他心中若有所思,看来盘踞在此的海蛇都是些有主的妖物,奉命看守「海蛇岛」,青萝仙藤之说,未必子虚乌有。有主也罢无主也罢,打杀就打杀了,申元邛心中全无挂碍,提剑斩去,金光骤然暴涨,那牛黄不堪重击,竟被一剑斩为两半,电光黯然湮灭,灵性全失,坠入海中。
那妖物倒抽一口冷气,收拢妖气,稳稳立于半空中,却是一个颀长老者,个头极高,须发俱白,颇有些仙风道骨。三条妖王尽数现身,从道行看,那颀长老者明显高出一截,驱使法宝举重若轻,只可惜运道欠佳,对上了「阳神剑」,一剑破万法,猝不及防之下坏了一宗法宝。
申元邛不依不饶,又一剑斩破五彩光幕,那妖娆女子从未遇到如此凶悍的大敌,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将油灯甩了出去,着地一滚现出原形,化作一条水桶粗细的海蛇,黑白环纹泾渭分明,慌慌张张往海里钻去。才刚游出数丈远,剑光一闪,已将她一颗蛇头斩落在地,头虽断,血未流,一团黑气氤氲而出,转瞬又化作一蛇头,身躯随之缩小了几分,显然耗去不少元气。
这断首复生的神通,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保命而已,多斩几剑,便可置其于死地。然而申元邛觊觎她妖丹血肉乃大补之物,平白损耗去,未免得不偿失,心中意动,神剑相应入神,下一刻金线荡漾而出,织成
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将对方困于原地,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net
那颀长老者心中一松,随之又一紧,来敌好整以暇,显然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他眼皮频频跳动,沉声道:「上师暂熄雷霆之威,吾辈虽是异物,早已拜在卢师门下,洗心革面,与人间为善。逗留于‘海蛇岛,驱逐过往海船,亦是奉卢师之命,不敢擅自做主,还望上师见谅。」
果不其然,是有主的海妖,「卢师」不知是何许样人物,或许是海外诸岛供奉的修道士,或许是来自大夏的游历者,申元邛全无收手之意,剑光一闪,冰柱一分为二,轰然断开,那孔武壮汉被一剑枭首。妖气溃散,一颗六阳魁首化为蛇头,断颈处同样没有鲜血流出,黑气氤氲而生,九天玄女窥得破绽,一口阴风吹出,将其「断首复生」的神通生生打断,一条没头没脑的海蛇在礁石上来回打滚,痛不欲生。
那颀长老者见来敌毫不留情,摆明了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心中不禁一凉,五指缩于袖中微微一动,蓦地爆出一阵刺耳的尖啸,一枚骨哨冲天飞起,震得四下里海水掀起惊涛骇浪。申元邛也不阻拦,推动黄泉道法,仗剑直取中宫,那颀长老者硬着头皮死战不退,接连祭出三四宗法宝,剑光之下如焰火般炸开,最终难逃死劫。
一直撑到最后一刻,绝望至极,他也没能等到「卢师」赶来救命。
这一战频频催动「阳神剑」,法力损耗颇大,申元邛并不急于登上「海蛇岛」一探究竟,他将三条妖王尽数屠戮,开膛破肚,生火炙烤,与九天玄女师徒分享。碧霞子勉为其难,只尝了几口焦香扑鼻的蛇肉,目睹玄女蛇头、蛇血、蛇鳞及脏腑一扫而空,吃相虽优雅,终究是污秽的下脚料,暗暗叹息,心中不无膈应。师尊素来爱洁,落得如此下场,究竟是谁人之过?
她怔怔出着神,忽然想到自己,天道无常,如若落入女干邪之手,她的结局又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