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婢子不知,”瞧见秋姨娘面上神色宛如寒霜,小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回道,“婢子一直在院子里,从未出去过。”
“今日晚间……晚间就只有小梧姐姐出去了一趟,”小丫鬟好似寻到救命稻草一般,一迭声地道,“婢子记得清楚,桐儿姐姐出去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小梧姐姐说是房中闹了耗子,要去寻张管家来,就出了院子。”
张管家同一干略体面些的下人住在府中后头那一排的厢房里,若是从绿芜阁一路过去,府中侧门和木樨院是必要经过的。
秋姨娘在脑中过了一遍,心里头有了计较,朝地上的小丫鬟道,“成了,也别跪着了。去那边屋里,叫小梧过来,我有话问她。”
小丫鬟冷汗涔涔地应了声是,站起身来行过一礼,脚步带些踉跄地出了门。
屋中一时只剩了秋姨娘一人。
她盯着那座西洋钟,呆呆地发着愣,瞧着那罩子里的针一格一格往前走,映着烛火,光芒刺得人眼疼。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墙根处栽了两棵芭蕉,叶子被风吹着,刷拉刷拉地响。
眼瞧着,就要变天了。
第67章凤栖梧桐
“你说什么!”秋姨娘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像是拉扯绷紧的丝弦,远远地传到外头去,连带着暗沉浓稠的天幕都一并割裂开。
方才传话的小丫鬟站在门外,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直觉今夜是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变故,桐儿姐姐深夜出门,直到此时还未回来,而姨娘又这般失态,想来事情不会小到哪儿去。
耳听得屋内声音渐起,小丫鬟抬手捂住嘴,一点声息都不敢发出,脚下很轻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一直到了院子中央,才猛地转身,飞奔回了所住的厢房,将门牢牢地关上,这才背倚着门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脚下直发软,止不住地往下滑。
她不知道姨娘和桐儿姐姐在筹划什么,也不想去知道。
高门大户里,那些脏的,臭的,背地里不能叫人看见的,多得好似夏日里的蚊蝇,都悄么声地在角落里头伏着,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人一口。
人人手上都沾了血,人人都不干净。
在这样的人家里做事,那些暗地里的密辛,知道的越少,才越能活得长久。
“姨娘,婢子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正堂内,小梧正跪在堂前的青砖地上,脊背微微地发着抖,头抵在地面上,不敢抬起,“便是给婢子十个胆子,婢子也不敢对您撒谎。”
“婢子今天夜里,确实在侧门口瞧见少……瞧见那姓程的出门去,当时门脸儿上的灯笼高挑着,亮堂的很,婢子看的真真儿的,绝不会认错。”
“怎么会?”秋姨娘跌坐在椅中,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葱管似的长甲切进掌心里也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