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文森再次睁开眼时,他摘下了眼镜,褐色的双眼毫无遮掩,透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光采,直视着对方。他笑着,说,“真的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哥哥,欢迎你从死亡的国度归来!”
新的一天
汉斯·科洛博,老科洛博的名义上的第二个儿子。事实上老科洛博年轻时的私生子多到已经无法用手指来算清的地步。而那些人在汉斯母亲的控制下,没有多少能够活到成年。
贪婪的权欲让那慈爱的女人化为了吸食着年轻生命的恶魔,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汉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值得讽刺的是,这个弟弟和自己一样继承了父亲英挺的五官,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两者之间的血缘关系。
“我不会要任何‘科洛博’家的东西,我会带着我的母亲远离美国。”年轻的生命,褐色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他抱着自己悲痛欲绝的母亲,当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哥哥”们,离开了教堂。
后来汉斯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传闻中父亲最爱的女人和孩子,一脸的正直与坦然,喜欢小动物,帮助弱小,得到所有年长者的喜爱,完全生活在光明世界的孩子。
然后当汉斯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情感在自己的心中流窜着——它的名字叫嫉妒。
为什么当他在母亲的教育下学习如何杀人时,这孩子却能躲在父母关爱的怀抱之下,不受任何伤害,任何污染的茁壮成长?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软弱的像只蚂蚁一般,轻轻的一捏就能让他死去。可是为什么,父亲还爱着他?
家族的遗产中没有写上这对母子的名字,可是汉斯知道父亲私下把自己那些漂白干净的钱放在了那个女人的户名之下,足够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
没有给他们充满了血腥与罪恶的权利,只给予他们安稳的人生……
汉斯的理智瞬间便决堤,当他清醒过来时,只看到那个与自己有着相似五官的弟弟正匍伏在地面上,痛苦的向他乞求着——“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汉斯并没有因此获得快感,恰恰相反,当他把那制冷按钮转到最大时,他感到他杀死的,是自己……
“哥哥,欢迎你从亡灵的国度归来。”八年后,那个青年戴上了眼镜,遮掩了所有的情感,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用他那年轻的毫无瑕癖的身体,展现着自己的礼貌。
“呵呵,”低笑着,暗哑的不成调的声音,“我亲爱的弟弟,谢谢你这八年来送给我的地狱之旅!”
瞳孔微微的收缩着,文森表面依旧挂着微笑,可是却止不住心中的澎湃。眼前的男人失去了一只眼睛,一条腿,偻着身体像是钟楼怪人般,残喘着。再也不是记忆中那高大伟岸,令人充满了绝望的男性了。
这就是代价,文森想着,八年前最后一场家族内的激战,我亲手用枪把他逼入了汹涌的大海中。那时他肩部中枪又跌入了冬天的大海里,即使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还活着,就连一向谨慎的乔治也是如此认为。
兄弟两人在这黑暗的屋中互相对视着,像是光与影,过去与未来般,遥遥对望着。他们有太多的话,太多的情感,却最终无法成形。
最终,文森受不了沉默的问着,“为什么,汉斯,为什么你会投靠金,成为他的傀儡?”在他少数的记忆中,文森清晰的记得自己兄长对于那个没有任何才能单纯的依附着毒品,像是寄生虫般的金,是多么的不屑!
“一个亡灵有选择自己主人的权利吗?”颤抖的身影,丑陋的没有任何的希望。
微叹口气,文森的双眼移向另一端的监视器,一个少女正蜷曲着身体,尽可能的保持着自己的体温,安静的呆在铁屋的一侧。
与当初的自己一样的境况,却又比自己勇敢多了。感叹着,文森敬佩的目光看着那少女,淡淡的说,“汉斯,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吗?低笑着,连汉斯本人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感让自己如此疯狂。“我亲爱的弟弟,我不恨你。” 我只是想,成为你而已……
按下了手中那控制着冰窑温度的按钮,如同八年前,把它按到了最底,最大的功率。不用几分钟就可以冻结人类血管的温度。
“汉斯!”文森紧张的大叫着,他必须阻止一切!
“怦”的一声,巨响阻止了他。
汉斯手中拐杖轻松的敲碎了一旁透明的玻璃罐,刺鼻的汽油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咳咳,”似乎是被呛到了,汉斯咳嗽了几声,脱力般的坐回了一旁的椅子。颤抖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只打火机,把玩着。
文森没有动,从他一进来时,敏锐的听觉便告诉他,身后的铁门早就被封死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和当初的一样,只是这回恐怕从冰窑成为了火屋而已。
摇了摇头,“汉斯,”文森劝着自己的哥哥,“你好不容易归来,却又想回去了吗?”
相似的五官带着认真的表情看着他,有些疑惑,“我回来就是想带你走的,你不知道吗?”这才是他拖着如此残败的身体,活下来的原因。
“你疯了。”低诉着,文森从刚才利用黑影一直躲在背后的手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