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建国这是自己当老板了呀,那桂芬岂不就是老板娘了。”边上人听了江寄海的话就打着趣。
“呸,什么老板娘,少埋汰人。”姚桂芬没好气的说着,又喜滋滋的道:“难怪建国一下子给我寄来三百块过年,还寄了那么多东西,之前我心里直打鼓呢。”这就显摆上了。
“嫂子啊,依然看,干脆着你也辞了职一起去深圳算了,建国大哥那边也要人手帮忙,别的不说就管钱那一块没知心人不行啊。”江寄海突然的道。
“我懒得管他,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捣腾清楚。”姚桂芬懒懒的挥着手,转身回屋里忙活了。
小舅的表情有些无奈。
因着前世的事情,叶梧桐听得出小舅话中有话,这年月就算是外面再好,一般的人也不可能劝人辞职出去的,尤其小舅在说到知心人时,在“知心”两个字上面还加重了语气,只怕是虞建国在外面有些状况了,只是这种事情小舅不可能明说。
“行了行了,热水给你烧好了,你赶紧洗了休息休息。”姥姥催着小舅。
这梅市到蛇口,这一路坐火车得几天几夜,能折腾的人命去半条。
小舅洗澡休息去,叶梧桐回了后院。塑料桶里的鱼还扑腾的欢。爷爷正在称面粉,数鸡蛋,还有白糖。
梧桐大院不远的菜市口就是食品厂,每年过年,许多人家用米,面粉,鸡蛋,白糖等去跟食品场换冻米糖,米糕,鸡蛋卷儿,土饼干。
叶梧桐至今还记得土饼干的味道,这种土饼干,样子粗糙,但入口既化,口味很淳,比起后世一些精制的饼干好吃多了。
“哟,这你爸钓到的鱼啊,不错。”爷爷拿下老花镜,接过塑料桶,将里面的鱼连着剩下的水一起倒进鱼缸里。
白瓷的鱼缸,艳红的鱼,几株水草在水面上荡漾,水草的根埋在几块雨花石下面,刚入水的鱼扑腾了几下恢复了一些元气,便在那水草间来往穿行。
世人如鱼,在这世间来来往往。
大年三十儿,过去的一年,不管是对于江家,还是对于叶家,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在这一刻算是圆满了。
从中午起那鞭炮声就再也没停过,此起彼伏的,空气中便有着一股硫磺的味道,微微有些呛人,但过年就得这味儿。
大院门口,大红灯笼一挂,各家各户,春联财神上门,到了下午四点,大院的鞭炮声也响起来了,到得五点多钟,家家都吃起团圆饭的时候,整个大院已经笼在一片烟雾蒙蒙之中。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姑,我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建康,心想事成。”叶梧桐站起来举着米酒敬大家。
“好好……”爷爷眯着眼跟叶梧桐重重的碰了碰杯,奶奶没说话,但也同大家一起喝干了杯中酒。
父亲和母亲相视一眼,相濡以沫的感情涓涓流淌。
“六个六啊,五魁首啊,八匹马呀。”隔壁前院,这闹腾的最响的就是小舅,小舅又灌二舅的酒。
小舅是个海量,象姥爷,二舅酒量却不成,可偏偏平日里两人不太对付,二舅嫌小舅没出息整个跟个二流子似的,小舅罢嫌二舅假正经,私心重。平日里小舅完全被二舅压着,可一到酒桌上,二舅就不是小舅的对手了,往往被灌的五迷三道,几次下来,二舅不跟小舅喝酒了,只这过年这一遭去是逃不掉。小舅也逮着这一回死命的出气。
“姐姐,放烟花。”江宇溜了过来,扯了叶梧桐出去。
两人顺着木梯爬上平台,将烟花筒放在平台上,叶梧桐点着,扯着江宇走到一边,抬头看着天空,嘣一声,烟花如流星一般直升天际,然后如天女散花一样散开,再又层层叠叠的收放,象那怒放的鲜花,端一个良辰美景。
“桐桐,听说你学唱戏了,给小舅来一段。”小舅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屋顶。
“好咧,我去叫邓倩倩。”叶梧桐爬下平台,一溜跑进邓家,过年嘛,多个人一唱多份热闹。
找到邓倩倩时这姑娘跟个财迷似的在数压岁钱。邓倩倩亲戚多,有几家吃了年夜饭要回去,所以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把红包包好了。
看邓倩倩那笑眯的眼儿,今年收获不用说了。不过,这年月,她也就高兴一天,过了初一那一堆红包一准儿被邓妈妈收起来。
“这江寄海出去几个月回来那真是都不一样了啊?刚才他从屋里出来,我差点没认出他来。”隔壁屋几个在说话。
“那是,外面见识多了,人自然就不同了,比如那京城地面儿的人和咱们梧桐里地面的人一起拉出来,那一个是土鳖,一个是洋鳖……”这话说的众人一乐呵。
“对了,江寄海还没对象吧,我家有个外甥女今年二十,你给说说。”一个妇女的声音道。
“别了,你那外甥女江寄海看不中,别瞅着江寄海现在这样,那心气儿不低,当年追着他的姑娘不少,江寄海刚返城那会儿尽天的姑娘找他,夜里跟着姑娘拉小手儿,亏的倩倩奶奶拿着个手电筒抓人,要不然他准得犯错误……”邓妈妈道。
“别提这个,一提这个,寄海他妈还跟我怨呢,说要不是我棒打鸳鸯,这年头说不定寄海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邓奶奶笑哈哈的打着趣,摇着头感慨着岁月流逝。
叶梧桐没想到小舅还有这一段啊,跟邓倩倩相视一眼吃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