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间的时候,业已过了子时。
苏锦有夜读的习惯,屏风后面还有灯火亮着,柏炎一时分不清她还没睡,还是先前看着书睡着了,忘了熄灯。
绕过最外的屏风到了外间,玉琢正在值夜。
见了柏炎便起身,福了福,正与开口问候声‘侯爷’,柏炎却示意她噤声。
玉琢会意,又屈膝行了礼,缓步出了屋中去。
柏炎回来,屋中便不必再留人了。
外间到里间的屏风上,灯火正好映出一道身影,伏在案几旁边看书,应是认真,没有留意道他回了屋中,动作也只在翻书的时候才会动弹。
柏炎驻足笑笑,在屏风后打量她。
灯火映出她侧颊精致的轮廓,修长的羽睫不时眨了眨,隔着屏风都能想象一番明艳动人。
屋中很静,除了油灯燃烧时偶尔轻微的“噼啪”,便是纤手翻书的声音。
似是读到有趣处,她唇角微微挑了挑,清浅笑出声来。
柏炎遂才上前。
她亦抬眸看他,美目顾盼,眼中似春水潋滟。
“回来了?”她轻声问他。
“嗯。”他一面伸手脱下外袍,苏锦撑手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外袍,在一侧的衣架上挂好。
先前倒不觉,眼下闻到一股涮铜锅的味道,似是,还有几分重的辣味,因为踱步回来的路上被风吹淡了些,苏锦微微拢了拢眉头,她记得柏炎从不吃辣的……
折回时,见他翻开水杯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又拎起水壶倒了一杯。
两杯咽下,似是才停了下来。
应是早前便口渴了。
“我让玉琢去备些。”她伸手去拎水壶,柏炎亦伸手拦下,她错愕转眸,他已揽了她到怀中,一道在案几落座,口中轻声道,“不必了,壶里还有,不折腾了。”
苏锦看了看他,问道,“你不喜欢吃辣的……”
他不喜欢的,大都不会沾染。
柏炎看她,略有些怔,“你知道?”
苏锦笑了笑,自然而然应道,“你从未动过筷子夹有辣椒的菜,家中的厨子也不会主动做,去严州的一路,你都没碰过,我寻了柏远问,柏远说你从小就不吃辣。”
柏炎微微顿了顿。
她对他,都他对她有心。
遂噤声,一时没有说话。
苏锦见他眸间沉了下去,会错了意,“前几日在棉城买了些话梅糖,还有几枚没吃完,解辣的……”
她知晓吃不惯辣的人,吃了辣是什么灼心滋味。
她伸手扶上一侧,想起身。
柏炎笑了笑,揽她回来,“我没怎么吃。”
苏锦就不知他先前怔的何故。
他莞尔,伸手翻了翻案几前,她先前一直在看的书册,这书册的页数不算薄,她又差不多看道了将近全本末尾,应是接连看了好几日了。
他好奇,合上书册去看名字,《昭远侯秘史》?
他轻哂,“怎么看这么稀奇古怪的书?”
一看书名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苏锦笑了笑,来了兴致,“挺有意思的,说的是百余年南顺那位昭远侯的事,大约是根据稗官野史写的,将昭远侯写成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但我看过旁的史册,确实也有史册提过昭远侯是女子,觉得有趣,就翻来看了看,不是话本册子,却似是比话本册子还更有趣些,内里处处都讲究考据印证,还有百余年前南顺国中的风土人情,很有看头……”
见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段,就知晓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