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了,尼姑庵的厢房为什么会有古怪的响声,小卓海那晚寻母,曾听到厢房有怪响,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却被一个和我模样一样的人叫住了。虽然我已经知道厢房里有暗道,但是为何会作响,想起那时候爷爷已经藏在那座尼姑庵里了,所以把疑问抛了出来。
爷爷回忆了一下,便笑了笑,说我想得太过复杂,其实那晚是卓母丢下孩子进山,一时间舍不得,她躲在厢房里看见了小卓海,心生不舍,因此想冲出去。爷爷觉得既然已舍就不该再出现,这样只会徒增悲痛,所以就出手阻止。这一拉一扯撞到了门板,所以才有了小卓海听到的怪响,并不是有诡异之事。厢房没有窗户,当时的厢房门未锁,还能从缝隙里看到外面的情况,爷爷只看到小卓海身后有一个黑影,但那人究竟和我一样还是不一样却不知道。
我还没继续问,爷爷就说起老妇人的事情来,老妇人不定期会见一个人,每次见这个人爷爷和卓母就会被支开,所以爷爷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人,但究竟是谁他不清楚。老妇人养有一只小红鸡,几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生病也死不了,似乎成了精。神秘人到访后,老妇人总会把小红鸡交给神秘人带上,过了几天小红鸡就自己回来了,如此循环反复,爷爷也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这还不算奇的,更奇的还在后头。”爷爷看我听得目瞪口呆,淡然地笑道。
“还有什么奇的?”我听得起了劲。
“当晚大黑山的村民进山找卓海那小子,我拉着卓妹子躲进暗道里,可她刚进来,哪里舍得孩子,所以就趁我备又跑了出去。我哪敢让她出去,所以又去追,这一追就追到了山坳里。那时候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准备送小卓海出山,但半路却去找那只小红鸡,卓海后来跑了。你也跟我提过,说那晚送小卓海出山的小伙子都失踪了,但村里人却一致说当晚没进山,失踪的人也再没出现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心想爷爷真罗嗦,要是我知道还会坐在这里听他唠叨吗?
“小卓海跑了以后,真正的戏才上演,卓妹子也是看见了那一幕,这才忍着不舍和惊恐留了下来,过着非人的生活。”爷爷叹息道。
那晚,黑云吞月,似有妖魔出世,一切都没了生气,完全没有过年的红火之感。小红鸡在从一堆废墟跑出来的,那里全是瓦砾乱石,野草比人还高。这一晚,老妇人和神秘人见面,爷爷被支开了,他只远远地看见那个人身形高大,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感。小红鸡一出现,紧接着废墟就走出了一个人,一时间空气停止了流动,压抑感倍增。爷爷立刻感觉此人便是和老妇人见面的神秘人,遗憾的是这个人一直背对着爷爷和卓母,所以他们一直没看见这人的样子。
那几个年轻人一看见神秘人出现,立刻哆嗦着跪下,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神秘人一语未言,几个年轻人就这么跪着,爷爷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莫非神秘人的正面长相很恐怖?可是再恐怖也不该一见面就吓成这个样子?神秘人忽然吹起了一声古怪的口哨,几头黑野猪很快就奔了过来,小伙子们一个也不反抗,野猪咬断了他们的脖子,然后拖着尸体往深山里隐去。
神秘人似乎知道爷爷在身后,他侧了侧脑袋,斜视了一眼爷爷他们躲藏的位置,冷笑了一声。大黑山的村民这时侯缓缓走来,神秘人并不躲闪,就这么站在原地,也不转过身来。待那群村民走上前后,神秘人稍稍地仰起头,充满了骄傲,但却和刚才的情况一样,村民们全都跪了下来,没人敢抬头望一眼神秘人。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必须忘记。”神秘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虽然低沉,但是摄人心魄。他说完这句话就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深山之中,过了很久村民们才木讷地起身,但谁都不敢出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就都回了村子里。
爷爷和卓母看得目瞪口呆,全然忘记了自己,似乎做梦一般。卓母从此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总觉得老妇人是山妖,不敢再有违抗,否则小卓海就会遭来杀身之祸。爷爷极想知道神秘人的正面长相,以及为什么村民见到他会有如此反应,难道神秘人是个神仙或者妖怪?以后的几十年里,神秘人断断续续地来过大黑山,但爷爷总是没能看清楚神秘人的正面长相,直到现在他都不理解大黑山村民为什么会那样。
我听了爷爷的讲述,心里禁不住觉得奇怪,按照爷爷的说法,那个神秘人肯定知道爷爷和卓母躲在角落里,也故意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但却把正面长相遮挡,这一切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轰——!”窗外开始有雨点撞击,听起来好像冰雹似的,但我瞥了一眼树下,许少德却还在原地,完全不在乎天气的变化。
“对了,我说了那么多,现在轮到你了。”爷爷说得口干舌燥,拎起热水壶想倒杯水喝一喝,可是热水壶却已经空了。
“轮到我干嘛?”我呆呆地问道。
“卓妹子不是在……在要走的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吗,说了好长时间,你要是方便就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忙。”爷爷说这话时嗓门特大,我听着都不放心,要是告诉他,就凭他这个嗓门能放得下心吗?
“我先给你打壶热水来吧,你也渴了。”我看爷爷嘴唇都干裂了,于是就提起热水壶走出门,等一会儿再给他说卓母的秘密。
其实,我出门并不是一心想打水给爷爷喝,而是卓母的秘密太不寻常,我不知是否该告诉爷爷,也不知道他能否接受。这是关于老妇人的秘密,卓母埋藏这个秘密这么久,也许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伺候老妇人这么久,她肯定也很惊恐。如果说出来,那么我们对老妇人的认识就要重新来过,或者大家以为我在说胡话?
我一边走一边想,招待所的热水房在一楼,24小时都供应,门也是开着的。夜间刮起的风穿得树叶乱舞,沙尘肆虐,再加上闪电雷鸣的映衬,这个招待所和鬼楼几乎没什么区别了。我想问题想得头大,从三楼走到二楼时,沙子给吹进了眼睛里,揉了揉后就睁开了双眼。这时我已经走到了二楼,正巧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树下,我觉得许少德一直在树下很奇怪,所以就伸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却让我骇然地一退了一步,差一点就想大叫起来。
第五部 药泉眼 05。男或女
夜风夹带着尘土肆意乱舞,我的眼睛进了异物,疼得流出了眼泪,一片模糊。我急着揉眼睛,一时间忘记了手上还提着个热水壶,所以就松开了手,壶子掉在地上以后就响了一声——碎掉了。我揉了揉就赶紧又走到栏杆处,模糊的视野清晰以后,老树下却只有许少德一个人,而这时他已经转过了身,望着楼上的我。
我不禁觉得诧异,刚才我明明看见老树下有两个人,一个人是许少德,另一个人也是许少德!我在楼上往远处眺望,似乎看见一个人影正悄然远去,眼睛进沙子的那半分钟的功夫,足够躲得远远的了。许少德干望了我一会儿,然后又恢复了以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冲着我傻笑。爷爷、小光和范里听到异响都跑了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但那人已经离开,现在人赃都没有并获,我空口无凭,于是只好做罢。
许少德慢悠悠地走上楼,我让其他人先进屋,然后故意拖着许少德,让他帮忙把热水壶的碎片扫掉。招待所的值夜人员本想过来帮忙,我让他打一壶热水到爷爷房间里,然后和许少德一起打扫走廊处的残片。老树下的那一幕只有我看见,但我并不觉得是个幻觉,因为在听爷爷说他的往事时,我好几次注意到老树下有人,而且看见有两个人,一个是许少德,另外一个一直没看清楚。直到我下楼打热水才发现,另一个居然也是许少德,可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竟远遁而去,我只能干跺脚。
“你刚才在树下干嘛,这鬼天气你就不怕遭雷劈?”我故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