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头顶的那群白鹤,几个人又回到屋里,去安顿那只凶巴巴的白琵鹭。
这孩子刚刚遭完罪,猛烈的性子却倒也半点儿没收敛。一看见人围过来,就竖起羽毛僵着脖子四处嘎人。
王伯给它赶进暂时修养的笼子里,给它喂了点水,又弯下腰道:“就叫它叫小白吧?”
小高一听,不乐意了:“王伯,你不能每只白鸟过来都叫小白啊。”
小刘也笑起来:“王伯站在马英湖边喊一声小白,整个西伯利亚的鸟全都嘎吱嘎吱飞过来了。”
王伯拍了他一巴掌表示抗议,然后又眯着眼睛道:“那你们给它取名,一人取一个,我看看你们谁会取。”
说完,就看向了一边的燕鸥。
这家伙是个严重选恐,也是个重度取名废,没想到第一个就被选中,大脑一片宕机。
“啊?取名啊?”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小白不行就大白吧?”
太没创意,这名字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一片嘘声,就连季南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就叫它大哥吧。”小刘提议道,“它揍我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我那敬爱的大表哥。”
这不正经的名字立马遭到了王伯的反对:“我不干啊,乱了辈分了这是!哪有小白好听!”
小高又举起手来:“叫它哥斯拉!或者伏地魔!!”
在场的年轻人都咯咯乐出声,只有代沟另一头的王伯一脸迷糊:“啥啥拉?洋名儿我叫不顺口啊。还是小白叫得顺口。”
太过洋气的反派名也被否决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最后的希望——季南风。
被视线关注的感觉总让他有些不自然,季南风低头摸了摸鼻尖儿,又看了一眼笼子里满身怨气的大鸟。那家伙对上他的目光,又不爽地拉长了脖子,狠狠吼他:“嘎——!!”
季南风被他这么一通骂得灵光乍现,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看到众人期盼的目光后,又紧张起来。
“它这么喜欢嘎嘎叫,不如就叫它‘嘎子’吧?”季南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季南风怕当众发言,最担心的就是冷场,好在他自身携带了一个捧场王,永远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嘎子好啊!”燕鸥立刻道,“朗朗上口、寓意明确、气质相符,好名字!”
燕鸥的捧场让他放松不少,但没想到,坚持“小白主义”的王伯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嘎子,好叫好记,我觉得可以。”
小高和小刘自然也没意见——“就叫它嘎子!!喜欢!”“嘎子!钮钴禄嘎嘎!小八嘎!”
没想到自己的提案受到了一致好评,季南风紧张的心情彻底消散了。看来当众发言、给别人提意见也没有那么困难,季南风想到了自己在画展上侃侃而谈的模样,又想到了不久以前自己自闭到有些病态的状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很大的成长。
而无论什么时候,燕鸥总是最支持自己的那一个。一群人离开兽医院继续巡湖的路上,燕鸥还忍不住借题发挥,给这几个人介绍着季南风有多会起名字。
“虽然他画的文案都是我写的,但是名字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燕鸥兴奋地介绍道,“画作的名字是对一幅画内容最精准的提炼,实不相瞒,我很多的文案都是靠他的文名发散拓展写出来的,他一直都是他作品最核心的主心骨儿,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不敢相信罢了。”
季南风虽然极具天赋,但因为成长环境问题,他从小就极度缺乏自信。一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画能卖出高价,主要是靠燕鸥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配套文案,和他不遗余力为自己四处做出的宣传,自己的画作倒是因为运气才能被捧到如今的高度。
他又看了燕鸥一眼,还是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却被小高抢了先:“我好想看看季老师的画!但是我很外行,什么都看不懂,没关系吧?”
燕鸥似乎等了很久了,一听她开口,就立马拿出照片摆在他们面前:“没关系的!我们季老师说了,大众认可的艺术才是真正好的艺术,你们要是欣赏不来,就把他发配回去再练十年基本功。”
虽然季南风听得忐忑,但燕鸥说这话,完全是出于对季南风画技百分百的信心。果然,画面刚一打开,那强烈的视觉冲击,就在人群里掀起了一阵惊叹。
“哇!太好看了吧!!”小高惊叹道,“这个颜色,这个画面,哇——!!”
小刘被小高这哇来哇去的模样逗乐了:“你这样真的显得很没文化!”
小高大大咧咧承认道:“我是真不懂,也真不会夸,但是我就觉得真的好看,很喜欢,很哇塞——这就是我的第一感觉。季老师画画真的很厉害!”
“是真的不错!”王伯在一旁,认真点评道,“我也不懂画,但我懂鸟,你这画里的鸟神态、特征抓得都很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对我来说就是好画。”
季南风本来还有些忐忑,但一听他们这么高的评价,便也就放心下来——实际上,他在面临画展那些老油条的时候,还没有多少紧张,内行人能看懂构图、看懂技法,一眼就能明白商业价值如何体现,而真正外行人的评价反而是最纯粹的——美就是美,丑就是丑,没有任何狡辩的空间。
“是吧?他可是很厉害的画家。”燕鸥自豪道,“以有机会可以让季老师邀请你们去看他的画展,我敢保证,就算你一点都不懂美术,也绝对可以看得舒心、玩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