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入夜,她又握着沈桐冰冷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突然间心有灵犀般,她抬起头来,看到一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
沈桐安静地看着她,似已完全恢复了神志,眸中神色难辩。
过了良久,他才勾了勾唇,声音低哑:“陛下来了?”
圣慧心中一恸,这才想起自从她不管不顾放言要另立皇夫,沈桐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泽泽”,只是那一阵她的心思全都在太傅身上,根本没有留意他的言行变化。
垂下眼睛,她轻轻点头,一串泪珠却随着这样的动作无声滑了下来:“沈哥哥,我来晚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注视了她一会儿,沈桐侧着轻咳了几声,重新又合上眼睛:“陛下言重了。”
圣慧侧头吻着他的手,泪水还是不停落下:“沈哥哥,不管你怪不怪我,我求你……别走……”
送药进来的岁喜看到这一幕,悄无声息地将药碗放下,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圣慧三年秋,当圣慧帝从西北边陲回到京师的时候,和她携手一起站在宫门前的是刚刚大伤初愈的皇夫,恭王沈桐。
而那时,太傅苏如慕已经悄然搬出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并且留下了一封书柬。
只有圣慧自己看了那封书信,玉版笺纸上用挺拔的小楷写了八个字:流年易逝,盼汝珍重。
拿着这封信,她再次去了太傅府,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从宫中悄然出去,来到那个清净的宅邸前。
不同于以往的是,这回她走了正门。
虽是便服,却令小厮通报,一层层正正经经地,走到待客的厅堂中。
仍旧是一身白衣,面容清隽的苏如慕含笑望着她。
“苏先生……”轻唤出声,圣慧的双瞳就已蒙上水雾,她却挑起了唇角,“你可安好?”
没有回答,苏如慕却抬手扶上了她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摸她的肌肤,带着微笑,他低叹:“泽泽,既然选了,就不要再让自己为难。”
仍旧是那么心细如丝,全心为她着想,但这一次,圣慧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应他的关怀和爱护。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也沾湿了苏如慕的手,她一字字,虽则艰难,却还清晰:“苏先生,我对你之心,从未变改。但沈哥哥他……是我至爱之人。”
苏如慕带笑看她,再无言语。
最后圣慧离开前,抬头看着他:“苏先生,你还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吗?”
苏如慕温和微笑:“泽泽,只要你愿意我在,我仍会是圣慧朝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