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菲欧娜回到拉文克劳休息室的时候,几个低年级的小豆丁正围在壁炉前窃窃私语。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低声啜泣着,她用手背擦拭着小脸上不断落下的眼泪,其余几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小声安慰着她。她身旁放了一碗黄褐色的药水。想是在斯内普教授的课上被训斥了吧。
要是从前遇到这样的情形,菲欧娜一定撇过一眼就回寝室了,那个女孩身边都是朋友,她只言片语的安慰对那女孩来说并不矜贵,她半满的杯子无法给他人斟满甘露。
菲欧娜摸到兜里一块逃课糖,走了过去,弯腰将那块吐吐糖递到女孩面前,嘿,下次用这个逃掉斯内普的课吧。围坐成圆圈的小豆丁们齐齐看向她一脸不可思议,菲欧娜感觉自己的脚趾头快在鞋里掏出一个洞来。她竟然在教唆低年级生逃课,她仿佛观想到脑海里另一个自己鄙夷的对此刻的自己咒骂,是被韦斯莱家那两个捣蛋鬼荼毒太深脑子出现不可弥补的漏洞了吧。
哭泣的小女孩抹干最后一滴泪,抽泣嘟囔道,不是斯内普教授是乌姆里奇!其中一个女孩义愤填膺抢白道。菲欧娜这才发现,她的手背上一串红红的深刻在皮肤里的文字,我不可以说谎。
她想起哈利·波特手背上也有这样一个印记,只是没有这样鲜红,开始泛白的伤疤才是他们奋起反击的原因。她迷迷糊糊的进入反抗乌姆里奇的行列,却不大了解背后的因果,那个女人远比她看到的可恶,或是说恶毒。
女生泪眼朦胧的盯着菲欧娜手里的糖果,犹豫着不知该那不该拿。菲欧娜把糖果又往她面前递了递,拿着吧。那个老巫婆的三十号教育令下来后韦斯莱的东西可不好买,基本上都在格兰芬多内部消化了,学姐你怎么买到的?另一个女孩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菲欧娜说道。拿走糖果的女孩轻轻咳了一声,她似乎知道事情的关窍。
女生之间交流的小眼神像是无形的电波,她就一抬眉毛,另外几个女孩就好像也明白过来,捂着嘴笑个不停。菲欧娜现在只想冲进盥洗室里给滚烫的小脸降个温。她起身往寝室走去,女孩拉住她从钱袋里拿出几个西克,菲欧娜向她眨眨眼笑道,这颗免费。
菲欧娜躺回自己的四柱床上,深陷在羽绒垫子上,像是漂浮在云里一样。她想,其实无论是她从来称之为母亲的萝塞拉还是一直陪伴她的姨妈达莱娅,他们都血脉相连。可能成长还是会改变人许多,她不想再刨根问底,除非有天唯一见证参与的人----达莱娅,愿意告诉她。而她最想知道的是,同她一样内向少语的达莱娅如何像今天这样开朗热烈的,是模仿还是影响。
吵吵嚷嚷的走廊里都是从一个教室疾步穿行到另一个教室的学生,黑袍子整齐的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白深深的衬衫只露出三指宽的衣领。这都是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霍格沃滋高级调查官乌姆里奇的杰作。毫无个性可言。
参差不齐的花枝被修剪规整,最顶端的枝条开出的花也被剪去,末了还怪罪那棵树苗怎么没有花苞。用标准化的食粮饲养在不同范畴出色的马儿,最后骈死于槽枥的那只,只是被稻草随意包裹草草葬于山丘。幸存者是执行者邀功请赏的光鲜政绩。
菲欧娜走出魔咒课的教室后,低头看了下手表,从叮叮当当的袍子口袋里拿出一瓶试剂喝了下去,药水含在嘴里,在右边多做停留,看起来像是一只准备过冬食物的松鼠。
你在喝什么?弗雷德问。
她含糊的说道,我站猪牙了。每两个小时服用一次,两天就能使长了龋齿的牙光洁如新。药水从喉咙咽下,嘴角还留了一丝蓝色的液体。乔治给她擦去唇边的药沫,拇指向上的推抹翻出她圆钝平整的犬齿,笑着说,是长獠牙了吧。
她拍开乔治的手道,是蛀牙!
弗雷德奇袭一样伸进她另一边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蜂蜜公爵的糖果,谁叫你吃那么多甜食?他熟捻的拿出一颗放进嘴里。
他想起刚才在魔咒课上趁教授不注意,菲欧娜若无其事的飞快把一颗梨子硬糖塞进嘴里的样子。轻快的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双手放在课桌里静待时机,用咳嗽掩饰剥开糖果的玻璃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立起的书本正好遮挡住她的用舌头把糖球裹进嘴里的动作,一切都那么自然一气呵成。她无事发生一般跟着弗立维教授挥动魔杖。整堂课这样的动作进行了许多次,没有一次被逮到。
梨子糖果的清香一直在教室里若有似无的飘荡,弗雷德相信教授一定是知道的,他在下课铃响后带着微笑叮嘱菲欧娜最好在课间去旁弗雷夫人那里看看是不是感冒了。吓得菲欧娜把嘴里的糖果咽了下去,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这下她像是真的感冒了,沙哑着声音惊慌的跟教授道谢。
我看看你的蛀牙。弗雷德托起她的下巴,拇指放在她唇边,他清晰的从皮肤的微小共振里感觉到她吞咽唾沫的震动,金色的睫毛轻轻的颤抖。
菲欧娜乖巧的仰头张开嘴巴,食指在脸颊上画着圈,示意他在这边。但很快她就发现,弗雷德和乔治凑得过于近了,整个视线都被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占据,双眼聚焦在他们相似的脸上。
弗雷德搁在她下巴的手轻柔的像是水一样流淌到脖子上,让她觉得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她只是从来毫无防备的落进两个人的圈套里。不需在脑子里多加思考,他们说的话就像是不可违背的圣意,她总要不自觉地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