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根本其实本不在于村民。
谣言四起,议论纷纷,又没有及时澄清,逐渐导致了大家对她的不信任,自然而然就退却步伐了。
哪怕是平日里关系再好的邻里乡亲,在生死攸关的大病上,也不会顾念那点微薄的往日情分和信任基础。
要求以他们的认知水平,在听到瞎话后,第一时间是去查证,而不是和别人议论,这太难了。
所以云苓想开了,陷入自证的逻辑环节,无论她拿出多少证据,竭力证明自己没有误诊,相信者也寥寥无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对路过的人来说,信任就如同展示在橱窗里优雅精致的瓷器摆件,昂贵却脆弱。
褚菘蓝心情复杂,一半替云苓操心,一半又困惑不解,为何她能做到毫不在意呢?
她不知,云苓也并非全然不在乎。只不过,那点难受和酸涩,都被繁重的工作任务,压到了心底最深处。
苏暖和褚菘蓝两人各怀心事,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这时,屠思梓忽然推门而入,见云苓不在,才开口问:“云医生呢?”
褚菘蓝将纸条递给她:“上山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你要是不着急,可以进来先坐会儿,反正除了我俩也没人。”
“嗯。”屠思梓又沉默不语,但其他二人早已司空见惯。
换句话说,她们一致认同,这位女同志似乎只有在涉及到云苓的事情时,才会主动开口。
气氛过于冷凝,褚菘蓝跟旁边的苏暖还算比较熟,便主动搭话:“你找她啥事啊?”
苏暖心想,她俩是好朋友,告诉也无妨,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如实说出。
谁知,褚菘蓝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坐在另一边的屠思梓却猛地站起身,抬步就要往外走。
褚菘蓝下意识联想到,在大队院里,她拎着柴刀那一次,于是连忙冲上去拦住她,紧张兮兮地低声打探:“你要干嘛?不是找云苓有事吗?怎么不等下去了?”
屠思梓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漆黑黯淡的眸中仿佛射出阵阵寒光,冰凉刺骨如匕首般,令她不寒而栗。
“你冷静点啊!云苓自己都说不要在意了,你这一冲动,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到头来还把自己搭上,实在是不值当啊!”
褚菘蓝嘴皮子劝得都快要冒火星了,扎耳挠腮,差点在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
她实在害怕对方一激动,再去拿刀,会不会砍人不清楚,但这姑娘铁定会被别人诊断成精神病了。
如果云苓在的话,必然会确切地告诉她:屠思梓确实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属精神障碍的一种。
反复重现创伤性体验、持续性回避和警觉性增高——PTSD的三大主要表现症状,屠思梓都完全符合。但这种病情起源往往是由于灾难性、突发性或威胁性事件,才出现了这种迟缓且持久的精神疾病。
这种精神障碍,和其他人轻蔑取笑间,还带有贬低性的“精神病”嘲讽不是一回事。
站在云苓的角度看来,心理疾病也是病,和普通的发烧感冒一样,同样都是疾病,该吃药吃药,该看医生看医生。
如果仅仅是因为心理生病了,就受到歧视对待——那不是病人的罪过,而是他人的浅薄。
这旁的屠思梓仅仅是听到了那句“云苓自己都说不要在意了”,情绪便逐渐平缓下来。
褪去应激反应,她的大脑慢慢清醒理智,终于回想起那天云苓帮她扎辫时说过的话。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
这句箴言,她还特地让云苓帮她抄在护理笔记扉页,以此勉励。
初听闻之时,她似懂非懂,一知半解。
如今,见到实例了,也神领意得了。
屠思梓不相信云苓会放任自流,因为她曾说过,名誉权也是人最宝贵的权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