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含泪笑着伸手抱住堂姐,如幼时一般依偎在她怀中,撒娇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人心易变呀,谁知晓日后到底会如何?阿秭,难道你不愿给我留一席之地吗?”
崔萱回抱着她,轻叹道:“是啊,世事无常。可我永远是小阿绮的亲人呀,以后阿秭到哪儿,必给阿绮留一间屋子。只是,我盼着你此生也用不上,叔父亲自替你挑的夫君,绝不会错。”
牛车渐止,正到了钟山府邸外,是该分别处。
翠微在外轻唤:“女郎,该下车了。”
阿绮眼眶中泪意更甚,用力地抱了抱崔萱,方依依不舍地起身,踏杌下车去,立在门外阶上,直至牛车渐行渐远,方转身回府。
郗翰之立在门廊边,将这一幕一一看在眼中。
那道纤细身影自旁行过,与他照面时,浑不在意,一双泛红的美目一瞟而过,恍如未见,只余一阵幽幽暗香。
他一手扶着廊柱,浑身肃杀,面色阴沉,只觉那双含泪眉眼,如利刃一般寸寸凌迟着他的心口。
他略显痛苦地微微躬身,蹙眉捂住心口,额角冷汗直冒,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说话声。
“使君,夫人的确去了建康……”
“护送者,乃是陛下亲派,崔氏族中一位年轻郎君。”
“夫人未回崔府,也未入钟山宅邸,而是去了同泰寺,长居浮屠中。听闻……至朔望,陛下皆宿其中……”
“陛下与夫人之事,看来不假……”
……
“使君!”刘澍恩一声高喝,将郗翰之猛然拉回神。
他背倚着廊柱,忍着浑身的冷汗,不住喘息,平定心绪。
白日在寺中,皇帝自禅房中行出的情景,与他入内时,见崔女含泪痛苦的模样,渐渐与方才耳边那一阵急促话语交织在一处。
他只觉心底仿佛有压抑不住的情绪就要喷涌而出,说不出是嫉妒与愤怒,还是失望与疑惑。
夕照之下,滚滚浓云携着一声闷雷,轰隆而至,紧接着,便是淅沥雨水,倾泻而下。
他立在檐下,静立许久,方招刘澍恩至近前:“这两日且把行囊重收拾起来吧,咱们早些往寿春去。”
刘澍恩应是,犹豫一瞬,又试探着问:“夫人——是否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