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师太既然记性不好……”
裴晏慢条斯理收走利剑,只眨眼功夫,下一瞬,那利剑已劈向门口跪着的小尼姑,“那朕便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兴许还能帮了尘师太寻回记忆。”
小尼姑吓得瘫软在地。
裴晏说到做到,眼看那利剑快要戳穿小尼姑眼睛,裴仪终再忍不住,怒声斥责:“——住手!”
裴晏好整以暇看她:“……想起来了?”
裴仪淡声:“裴晏,就算你今日将这里全烧了,也找不到沈鸾。”
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裴晏沉声:“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裴仪步步往前,丝毫不惧裴晏身上的冷冽,“沈鸾不在这里,你就算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她一衣一袖。”
裴晏眼圈泛红:“你再说一遍。”
裴仪弯唇,仰首迎上裴晏的视线,不疾不徐:“陛下这么会演戏,不该做皇帝的,该去戏楼唱戏才是!人死灯灭,裴晏,你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是想恶心谁!”
李贵提剑上前:“——放肆!陛下面前,岂能容忍你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裴仪轻嗤,连声大笑,双眼泛出泪珠,她长指指着裴晏,徐徐往后跌去两三步。
“若不是你,沈鸾怎么会从望月楼跳下!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长安郡主自幼骄纵,咬着金汤匙出世,何曾受过丁点苦难。然就是这样一个顶顶尊贵的人,死前却要惨遭那般苦楚。
裴仪落下泪,声音哽塞:“裴晏,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因为你,从九层高楼跳下。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万念俱灰,她怎会……”
裴仪泣不成声。
少顷,方低低笑出声,裴仪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现:“裴晏,她当初就不该遇见你。”
……
“陛下,那人不过是胡言乱语,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雪天路滑,下山路难行,李贵小心翼翼搀扶着裴晏下山。
裴晏摆手,打断李贵的话:“她恨朕,应当的。”
雪大如席,茫茫白雪落入眼中,模糊了视线,裴晏转身,却只见到那座小小的寺庙,在风中摇晃。
他忽的想起佛前供奉的长明灯,他以为那是裴仪为沈鸾点的。
不想裴仪盯着自己,忽的笑出声:“自然不是。”
她缓缓道,“这灯,是为陛下点的。愿陛下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生不如死。
风雪飘摇,唯长明灯长久不灭。
裴仪扶着门槛,遥望裴晏离去的方向,她手上还捏着佛珠。
小尼姑行至裴仪身边,先前不知裴晏身份,等后来瞧清裴晏身上象征皇权的龙袍,小尼姑更吓得不敢吱声。
此刻,方敢张嘴:“师太,那些人……那些人还会来吗?”
裴仪不假思索:“会。”
她轻攥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以裴晏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派人时时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