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许会不知所终,但绝不会不知所来——他一定是有个出处的。他跟麦锡不断碰面,至少有几星期,甚至可能有好几个月。”
“可是我们查过麦锡的工作日志和他的日记;一再的查了又查。还有他所有的记录薄、记事本、电话小册,以及他秘密约会的机密资料,旅行的行程记录——他到过哪里,与谁碰过面;从各国外交界的人士、本国驻外使节,以至于门房。这里面查不到任何一个与他有频繁接触的人。什么也没有。”
“这些资料我都需要。你能安排吗?”
“安排好了。”
“这些资料所涵盖的时间有多长!”
“都是六个月之内的。”
“太好了。”
“我想大概应该够了。”
哈洛克拿起笔记本,写了几个字,然后又说:“以所有的资料来看,我们可以证明巴希法是个俄国人。而且很可能是个苏联的变节投诚分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登记过的那种秘密人士。”
“我们也曾经推测过有这种可能。也许他是某个对苏联战略武器打击力量有相当认识的人。”
“为什么?”珍娜问。
“由那两份协定就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包含了美苏两国双方核子攻击与防卫力量的最尖端资料。”
哈洛克又提笔记了一下。“还有一点很重要,”他说。“巴希法晓得到哪里去找‘暧昧’。等他们一搭上线之后,这名潜伏份子,就跟莫斯科联络上了,也就是这么一来,他才能把不利于我——当初看起来是为了我好的——证据提供出来,供你运用。然后‘暧昧’也赶往布拉瓦海岸,把那天晚上,在海滩的剧本重写了一遍。”他转身望贝弗。“所以你认为他们两个人,并非同一个人,对吧?”
“对,我同意你这种说法。我认为,到海滩去的人,是‘暧昧’,而不是巴希法。而且,我进一步的相信,等‘暧昧’从西班牙赶回华府之后,他才发现他已经找不到巴希法了。他被对方利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了,这种情况必然令他十分恐慌。”
“由于他想得到苏联国安会充分合作之故,他显然曾经答应过,要把从巴希法这条线上,所得来的情报,孝敬一些给他们?”哈洛克补充对方言犹未尽的意思,加以证实。
“对,再后来,我们又收到了一封由罗斯托夫拍来,企图表白立场的电报。他在电文中暗示,即使真有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们莫斯科国安会能加以控制的。”
“他没说错。我也向总统解释过,非常吻合……从一开始,就非常吻合。跟罗斯托夫当初在雅典所说的,那个组织,虽然是国安会的分支,可是却不受他们的挟制,这个组织乃是由一群豺狼所组成的。”
“渥拿雅·恐特·拉兹维得卡,”珍娜冷静的凑上一句。“VKR——简称‘渥拿雅’。”
“‘暧昧’这个人,并不是国安会中的一名少校或上校,他是VKR中的一员。他潜伏在国务院,是跟VKR,而非KGB国安会联络,而这点,贝弗先生,才真的是糟糕透顶随地方。因为苏联国安会到底还算个懂得章法,比较会按牌理出牌的一个情报组织,它不像渥拿雅那样,完全是胡搞瞎整,青红皂白不分的狂人组织。”
“而在今天这个世界,狂人与核子弹,虽是密不可分的,可是我们却无法同时一齐领教。”
“而假如让VKR和巴希法变了同路人,世界只有毁灭一途。”哈洛克说到这里,因为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不小心就喝了一大口酒下去。他再次拿起笔记。“所以,我们国务院的这名奸细,只要再找到麦锡的同谋——巴希法的话,把这两份密件一搞到手,地球就会炸得四分五裂。现在,麦锡发了疯,被关到普尔岛上之后,巴希法就落了单。而且,自从他再把这条我们称为‘土拨鼠’的间谍、潜伏份子踢开之后,他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孤独了。”
“我饿死了。”珍娜突然说。
“再一两分钟就结束了,”哈洛克撕下一张笔记纸。
“您说过,您曾经查过‘布拉瓦海岸察伊发生时,所有国务院五楼中那七十五名男女在当时前后一星期左右的行踪。”
“我已经又查过一遍了,”贝弗打岔。“第一遍查完的时候,每个人似乎都没有可疑。”
“然而我们却明明晓得那段时期里,是有人不在,”哈洛克说。“他到布拉瓦海岸去了。你查的那些资料都只是烟幕,他明明不在,却让你看不出来,等他办完事回来之后,你根本不觉得他曾经离开过。”
“噢!”贝弗也抬头望哈洛克。“我倒没想过有这种方法。我一直在寻找缺席未到的人。你这种说法相当新奇。”
“对,象我们这种干特工的人,也最擅长这种把戏。不要去找缺席的人;去找那些该在而不在的人,去找他当时应该在某个地方,却明明又不在的那个人。”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去找那些被外放出差的人。”
“对,由这儿开始去找,”哈洛克撕下一张纸。“去找职位越高的人,就越容易发掘出来。别忘了,我们要找的人,乃是在国务院的安全资料上最应该没有问题的人。他越有声望和地位,则他放出去的烟幕,就越有效。别忘了,我再提醒您一个实例,基辛格当年对外宣称他在日本东京访问时,其实本人早都闪到北京去了。”
“有道理,我开始对你过去的成绩,有点了解了,你果然有点门道。”
“那也是我从不断的错误和失败中,所学到的。”他站起来,走到贝弗面前,将他刚才陆续撕下来的那两张纸,交给对方。“这是我列出来所需要的东西。请你过目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好吗?”
“没问题,当然。”贝弗重新坐下。“对了,我该为你刚才那番‘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话,敬你一杯。波旁酒加冰块,请给我一杯。”
“太好了,我本来以为你真的是滴酒不沾的人呢。”
哈洛克乘机又望了一眼珍娜,她也把头轻轻一点。他就将珍娜喝的杯子,从咖啡桌上端起来,去替她和贝弗以及自己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