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在进来之前就纠结过了,不管南柯给了他什么梦,他都要走出去。
他一掌击向知也阁的幻境,像是击碎了自己最后一点年少气息。
西辞抬头看到他低垂眼睫里的挣扎,手覆在他身后,轻轻抚着,安慰道,“我在这里。”
火舌燎原似的卷袭开,把清明的景象烧成无边的烈焰地狱,最向往的美好变成最恐惧的恶意,没有人能泰然自若……背后轻拍着的温度,维持着顾浔最后一丝挣扎的意志。
他拼命压抑着心底想暴走的气息,魔尊体内他不熟悉的强大内力在到处流窜,瞳孔几欲赤色,又被他强压下去。
他在梦里沉沦了片刻,无异于饮了这南柯酒。
微醺变成酣畅的醉意,顾浔在尽力保持清醒。
可一个人亲手砸碎自己的欲念美梦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让人纠结克制到发狂!
顾浔牵着西辞的手在尽力维持正常,另一只手笼在黑色长袖中,手背是凸现的青筋,指甲已然嵌进血肉。
他不知道浮生酒有多厉害,也不清楚擅自摧毁的后果。但他要走出去,外面有他爱的人,他必须走出去!
这像一场豪赌,赌迷局和意志在两败俱伤中谁先彻底崩裂……
眼前大火越烧越旺……
如蚁啃食的尖锐稀碎的痛苦也从心尖流窜出来……
炼狱的火陌生又熟悉,分明没接触到,却像灼烧着他。炼狱里爬出恶鬼的昏影,獠牙啃食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粘腻的血腥味像会沾在皮肤上,然后渗进骨血里。
那种杀戮的气息挑动着顾浔没一根神经——他可能是疯了,竟然像捏碎这些恶心的骨血。
一起下地狱吧。
心底的声音在怂恿着他,他凭什么承受这些?他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足够让天下人殉葬。
这世道待他不太好,他没心情以德报怨。
……
顾浔的瞳孔本能在变色,他可能即将失控——直到背后轻轻覆上来的温度。
西辞见顾浔挣扎得痛苦,抚着他的手顺着背脊划到他腹间,将顾浔轻轻圈住了。
温热胸膛抵着那与少年模样不同的伟岸背脊,一切触感变得敏锐又奇特……
这和以往的每个拥抱都不同,西辞温热的呼吸打在顾浔肩际,他脑子里挣扎的混乱彻底断了线——这个拥抱除了安抚,是有爱意的。
“冷静。”西辞一遍一遍温声念叨着,“别怕,我在。”
简直要命!烈火烧得更旺了,顾浔却再无暇顾及,他钳制住圈叠在腰际的手,转了个身,将西辞彻底拥在怀里——粗暴又爱惜。
臂弯把人叩牢,西辞任由他抱,他圈得越来越紧,不管是否会把怀里的人弄疼……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所有美好禁锢住,什么都不会消失掉。
顾浔眼里发狂的赤色在一点点退潮,在跌进了西辞眼中浅色的柔波里闪出最后一丝明灭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