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又来了!”石楠将手一挥,招呼众人重新躲回河堤旁高高的苇丛里。
一队身着土黄色金丝软甲的骑兵,催鞭打马,飞快地从他们前面的管道上疾驰而过。
“是春雀院的,怎么连他们也开始执行搜索任务了?”布姑绣夏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这春雀院是五门五院中正面与人交锋实力最差的,只在阴毒的傀儡术上独得一筹,平时皆是躲在暗处铺设机关陷阱,装神弄鬼多一些,连马都是少见他们骑过的。
“残雪院的刚过去,紧跟着就是春雀的,明摆着是来硬凑人手的,反倒对我们有利。”黑莲羽将身体隐在苇丛中,拨开苇子杆儿向外探看。
“对我们有利?这明明是发动了犁城正牌官兵和所有密军一同搜捕啊,利在哪儿啊?”麻儿剪不解。
“论搜捕,哪院最难缠?”黑莲羽头也没回,低声问道。
“自然是你们惊鸦院……我们飞蝗院都是击杀任务,搜捕也是为了抓来杀,残雪院嘛……说实话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残雪院是干嘛的。”
“残雪院是密军里的密军,说白了就是魏文昭的私人挖宝队,竟干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事儿。更不用说狂雷院那些憨货,只有力气哪有脑子。这五门五院里擅于搜捕任务的也就是惊鸦和飞蝗两院了。如今这路面上一队一队的过兵,咱们才走这么几步就来了几波人马了,阵仗挺大,但你可曾见过惊鸦和飞蝗的半个旗卫?”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哈……”
“咱们两院的那些兄弟,恐怕已遭不测了……魏文昭绝不会放过他们。”布姑绣夏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
“不会,他魏文昭可舍不得这本钱,你我都知道,哪怕是这两院里最普通的一个旗卫,培养起来也要耗费多少心思和钱粮。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得自由,但不至于死。魏文昭暴戾,但也精明,等风头一过,他定会笼络人心,再找两个比你我更听话的总领旗出来的。”
“唉……可你看看咱哥几个身上这些伤,就算是弄一堆小杂鱼儿在这道儿上来回干走,拖也得拖垮了咱们,更别说咱们还得爬那大悬崖呢!我现在觉得自己爬个土坡都够呛能上去,别说悬崖了……”
麻儿剪拍了拍肩上挂着的鲫鱼,只能干看着又吃不着,顿时觉得有点泄气。
“剪儿哥,不用爬悬崖的哦!”辉源素白挤过来冲着麻儿剪咧嘴一笑。
“不爬悬崖,不爬悬崖咋进洞,不进洞你咋吃鱼?幸亏刚才咱们没点火,要不然早让这些王八犊子连窝端了。”
“东崖的山洞我太熟了!我刚到土城围子的时候,没进城之前就躲在那,一连住了两三个月呢!要不然我那天怎么把莲羽姐姐给救下来的?那之后,她才能救了你们三个!说到底,是不是我的大功一件?”
当日布姑绣夏在土城围子绸缎庄救下了辉源素白,让她去东崖下喊话给黑莲羽告知其解药的消息,本以为就算黑莲羽听到也来不及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把事情办成了,其中细节由于这接连几日疲于奔命还尚未有机会询问。
布姑绣夏把小姑娘揽进怀里,出声询问:“对对对,素白可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呢!你那天没在崖下喊?直接上去洞里了?不爬崖壁,走得哪呢?”
“那天你不是让我喊‘鬼牙里有解药’来东崖救人么?可是我站那喊了好几声也没啥动静。我就想,这解药,肯定是有人中毒了,站东崖下边喊,多半是那人在洞里昏倒了听不见。那我肯定就要上去看看喽!一上去就把莲羽姐姐给救活啦!我厉害吧!”素白为自己的推理能力大为骄傲。
“是啊,要不是素白妹妹,我早死多时了。那时我早已不省人事了,她要是晚来上那么一时半刻的,我早见了阎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在哪儿弄到的解药?你哪来的鬼牙?”黑莲羽回想起当日和布姑绣夏决别,以及小姑娘来救的场景,突然有些尴尬。
“就在那河边儿捡的啊!往东崖的洞里去,也要从那河里走,刚好在河边看到了,我一看就知道这黑不溜秋的鬼脸儿就是绣夏姐姐说的那个鬼牙,掰下来一颗一看,还真有药面面儿!”素白用手一指离他们不远的河堤。
麻儿剪和布姑绣夏双双对视一眼,齐声说:“是那颗头!”原来素白手指的位置,正是麻儿剪斩落那鬼面武士人头的地方附近,当时匆忙,只顾顺水沿岸往下去找,却没想着往上看看。好在这面甲似乎是跌落时和人头分离,要不然,素白也断然不敢捡了。
原本布姑绣夏想捡回这鬼面翻回头去救黑莲羽,可惜又将其错失。让小姑娘去东崖下喊话,充其量也是希望黑莲羽那时还能清醒,她又在崖顶与那些鬼面武士交战过,也许会知道哪里有一两具尸首可以寻来找出解药。没想到辉源素白人机灵,胆子也大,竟把这不可能的营救任务做得漂漂亮亮的。也真是黑莲羽命不该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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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河里有往东崖山洞里去的入口?”石楠出声询问,他知道如果以这几个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攀爬岩壁上去那么高的距离,是非常艰难且危险的。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担心这个,可是又苦于别无解法,如今听辉源素白说还有其他路径可以进洞,要真是那样,无异于再救众人一回啊。
“是啊,就在前边不远,跟我来!”小姑娘看着众人期待和赞许的眼神,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吓得布姑绣夏连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回芦苇丛中。
她们刚刚躲好身形,便见又是一支马队,从土城围子出发,反向往犁城而去,真是半点也大意不得。这半日来,交叉往复,大路小路上都是来回跑动的步哨和马队,真如天罗地网一般了。
辉源素白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挥了挥手说:“跟我来……”
只见她猫着腰,大气也不敢出,一步一步地往河边挪动,那装模作样,小心翼翼的架势,看得众人忍不住想笑,又在她频频回头认真地召唤下,不得不有样学样地配合起来。
芦苇丛马上就要到了尽头,还差一两步就要淌进水里了,小丫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门儿,把紧跟在后边的布姑绣夏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我要找我剪儿哥。”辉源素白说着,用手扒开正在关切地看着她的布姑绣夏和黑莲羽。
“哎!哎哎!剪儿哥在这儿呢,咋地啦我的好妹妹呀?”麻儿剪听到小姑娘点名要找他,高兴得不得了,连挤带塞地拱到前面来。
“剪儿哥,等会咱们从这儿下去,会有一截儿水洞,不过不长,我都能游过去。不过我怕……我怕……”
“嗐——妹子,不用担心你哥哥我,我打小那是在大江大河里都游过练过的主儿,那在水面上躺着睡觉都不在话下,在水底下憋个十分八分的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你只管小心你自己,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哥哥就在你身后护着呢!”麻儿剪稀里哗啦一大堆,胸脯拍得山响。
“不是!我是怕等会游到河里,那咱们好不容易抓的那么多鱼,不得顺水跑了?那么咱们等会吃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