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城里正有一队人马抬着大红的盒子,欢天喜地地往一户人家走去。
“看来有人要娶亲了。”苏小小掀开帘子看下后又放下,“吴建给我下聘礼的时候,可没这么大排场。”
这时,陈兰早已下车了。车里只有她和陈安两个人。陈安注意到她眉间有些阴沉。
“你是他的正室夫人,他怎么会不好好地下聘礼?”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苏小小突然一笑。
在家里面可以被任何人踩,被任何人打骂,连看门的公狗都比她的日子要好过些。父亲打她的时候,一面打一面说:“你不要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不是个男子。男子是要做主子的,女子是要用来打骂和骑的!”
苏小小看着他,他打得越凶她就笑得越好看。嘴角挂了血也要笑,肚子里的内脏快被踢碎了也要笑,她笑他根本不敢打死她,即使把她打晕过去也要赶紧把水灌进她嘴里。苏小小在某次苏醒后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父亲脸上去:“你还指着卖了我给儿子得彩礼钱呢。贱人,有种打死我啊!”骂完后她开始笑,笑得无比凄艳。
吴建喜欢她的笑。他觉得那是风情万种。他知道要讨美人的欢心是不容易的,搜罗了美玉去见她。苏小小勾起嘴角,道:“你抬着十几箱稻草来娶我就行了。”
她请一个道士做了障眼法。父母看到的都是金银,殊不知那确是一文不值的稻草。等她出嫁那天,术法失效,父母这才现了真相。
父母哭天抢地地跑出门。大家以为他们舍不得女儿走,纷纷劝慰。他们大声哭着,大声咒骂着,但一切的声音都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
苏小小坐在花轿里,笑容灿然。两行眼泪淌到嘴角边,滴在鲜红的喜服上。
痛快,得意。苏小小带着胜利者的姿势离开娘家,那鞭炮声是在向她道喜。乐声是她每次被打时带血的笑声,这笑声如今骄傲地盘旋在街头。她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苏小小下花轿的时候,自己揭开盖头,向吴建露出新娘子美艳的笑容。
马车到了吴府门前。苏小小这次自己先下去,没让任何人扶着。她下来后仆人把她红色的衣服给她披上,知道她不喜欢今日穿的白色的衣裳。
她独自跨过门槛,往内院走去。纤细的腰肢上裹着艳红的衣服。那红色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红色的小点,像美人眉间的朱砂痣。
陈安伫立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她。
再来说那队提亲的人马。他们是去柳家提亲的。柳家夫妇满脸喜气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夫人让丫鬟把小姐叫过来,丫鬟低头吞吞吐吐了半晌,就是没有动弹。
夫人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呢,又去哪儿了?”
“小,小姐她正睡着呢。”
“睡着?走,走,你跟我到小姐房里看看去!”夫人说着便要去揪丫鬟的耳朵。丫鬟吓得扑通跪下。
夫人带着丫鬟到了后面。
“说!小姐去哪儿了?”
“小姐这几日也没去哪儿,去一个女人家常常做客来着。那女人是李三娘,清清白白的。”
“呸,去你姥姥家的清清白白!我也是查过李三娘的。一个女人家,身边没父亲没兄弟,更没个丈夫。好个独自在家的暗娼!你个小蹄子,小姐去了这种人家里玩耍,你还和我说什么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