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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芝芝该是被宋舞阳的爪牙给绑起来才对,怎么就溜到柴房来了。“二郎!”
宋芝芝将灯笼挂在一旁,就过来给李秘解绑。“宋舞阳呢?”
“他在饮宴呢,我趁着那些狗奴松懈,偷跑了出来,你快走,四郎他还要杀你的!”
李秘揉了揉手腕,朝宋芝芝道:“我不能走,我不是吓唬宋舞阳,他随时有可能被杀,你现在带我去见员外郎,否则就迟了!”
宋芝芝也是大惊失色,但很快就噘着嘴,忿忿地骂道:“他害死了草儿,被杀了也是活该!”
都说皇家无亲情,便是官宦人家,兄弟姊妹之间也没有太多温情。宋芝芝虽是宋玄问的掌上明珠,但只从这话,便听得出她与宋舞阳并不亲近。宋舞阳作恶多端,祸害了这么多无辜妇女,自是死有余辜,但李秘既已经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淫贼,就一定要将之绳之于法。如果宋舞阳死了,死无对证,就很难再给他定罪,整个淫贼案只能以荣怪儿是真凶来盖棺定论。“他还不能死,他要跪在公堂上接受审判,这样才能告慰死去的草儿,以及那些被害的女人们。”
李秘提到了草儿,宋芝芝也就冷静了下来。“你走不走?”
李秘扭头朝高丽婢问了一句,后者瞬间陷入挣扎,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李秘也不勉强,跟着宋芝芝离开了柴房,便来到了宋玄问的卧房。诚如李秘所想,整个宋家守备森严,即便已经“破案”,但宋玄问房外仍旧有家将在值守。“谁!”
“是我!我要见阿耶。”
宋芝芝最受宠,这些家将也不敢阻拦,任由她上前敲门。此时已是二更天,宋玄问已经睡着,被宋芝芝吵醒,也没什么好脸色。“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
宋玄问揉了揉眼睛,下意识问道,可当他看到宋芝芝身后跟着李秘,两人身边又没有仆从陪伴,脸色可就更难看了。“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若传将出去,你这脸皮还要不要,简直不像话!”
“阿耶你说什么呢!李坊正有要紧事跟你说!”
宋芝芝气鼓鼓地白了父亲一眼,朝值守的家将下令道:“还不掌灯!”
家将们赶忙将房中烛台全都点燃,整个房间放亮起来,家将们自觉退了出去。“进来吧。”
宋玄问没好气地看了李秘一眼,仿佛自家白菜很快就要被李秘这头猪给拱了。李秘也是叫苦不迭,宋玄问对自己抱有如此敌意,再告诉他真正的淫贼是他儿子宋舞阳,这位员外郎又该是何等样的反应?他很快就领教了宋玄问的官威。“你个赤脚田舍汉何敢污蔑吾儿,简直找死!”
宋芝芝刚给父亲倒了一杯葡萄酒,听完李秘讲诉来龙去脉的宋玄问,已经将玛瑙杯连带葡萄酒都摔在了地上。那玛瑙杯弹了几下,滚到了门边,家将们哗啦啦就冲了进来。宋玄问到底是官场打滚大半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挥手屏退了家将,待得家将重新关门,他才目光如刀地看着李秘。“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舞阳是真正的淫贼,你就是在指控他想要玷污自己的亲妹妹!”
尹若兰之所以从洛阳赶过来,正是因为淫贼潜入了宋家,差点奸污了宋芝芝,虽然最后阴差阳错,草儿受了害,但他们都认为淫贼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宋芝芝。李秘先前也有同样的疑惑,但得知荣怪儿的作案动机之后,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玷污草儿的并非宋舞阳,而是荣怪儿。”
“此子垂涎草儿已久,长期来宋家后厨贩卖鱼鲜,他对宋家的布局和路线了如指掌,他的目标不是芝芝,本来就是草儿。”
“宋舞阳岂能让荣怪儿做的案子算到自己的头上,找到荣怪儿之后,本想杀掉,但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把自己的所有罪行,全都栽赃到荣怪儿的头上。”
李秘说到这里,却被宋玄问粗暴打断了。“一派胡言!”
“那淫贼每次作案,受害者的隐私处都会留下特有的伤痕,草儿身上也有,若荣怪儿不是淫贼,他必然不知道这一点,又怎会在草儿身上留下同样的痕迹?”
“你的说辞根本就自相矛盾,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想栽赃吾儿,坏我宋家名声,你说,到底收了谁的钱!”
李秘也是叫苦不迭:“草儿身上的伤痕,不是荣怪儿留下的,而是宋舞阳留下的,不仅仅是草儿,府上其他奴婢也全都遭了宋舞阳的糟蹋,那些高丽婢一个都未曾幸免,宋公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能半点都不知道吧?”
李秘被反泼脏水,也是急不择言,宋玄问果然恼怒起来。“好胆!你这是在指责我纵容吾儿作恶!”
当初草儿被辱,宋玄问不仅仅给县衙施压,使得李忠耿这样一个坊正都要被打板子,还不惜将尹若兰从洛阳请了过来。此举足见他有多在意名声,只是李秘没想到,为了保护他家的名声,宋玄问竟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这件案子到了此时已经相当明朗,再加上诸多佐证,几乎可以坐实宋舞阳的嫌疑,但这位家主却仍旧宁可将脏水泼到李秘身上,也不愿承认现实。“宋公!切莫为了家族名声,耽误了宋四郎的性命啊!”
“你这是在威胁我?来人,把这田舍奴给我轰出去!”
宋玄问一声令下,家将们便冲了进来,叉着李秘便往外走,毫不客气地将李秘丢出了宋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李秘不由苦笑。这黑幽幽的宋家大宅,仿佛一尊张开大嘴的恶鬼,就怕宋舞阳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