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焕看了一眼保温桶,然后目光又黏回路鹤里身上。路鹤里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他的目光剜下一块肉来了,躲避着他的视线,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然后,第一次做饭也是第一次给人送饭的路大队长发现,他没有带勺子。
路鹤里把门打开一道缝,让小吴去借个勺子。江焕仗着自己现在是重病号,路鹤里不能揍他,鼓起这辈子的勇气,明晃晃地暗示:“路队,我现在就想喝。”
路鹤里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竖起眉毛:“少来,忍着。”
江焕瘪了瘪嘴,突然整张脸皱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啊,疼……”
“哪疼?”路鹤里一慌。
“胃,胃疼……太饿了,是不是要胃出血了。”江焕颤颤巍巍地举起缠满了绷带的手,表情郑重,“路队,我要是死了,以后二队就交给你了,公章放在我办公室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密码是……”
“草,闭嘴。”路鹤里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破釜沉舟地举起保温桶,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嘴对嘴地送到了江焕嘴里。
“怎、怎么样?”路鹤里心虚地问。
“好喝。”江焕咂了一下嘴,意犹未尽,傻笑着看他,“还想喝。”
开颅手术也会损伤味蕾吗?路鹤里疑惑地又含了一口,俯身送到他嘴边。
“路队,勺……”小吴突然推开门,然后就像被点了穴,整个人冻在病房门口,勺子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扑——”路鹤里嘴里的汤兜头喷了江焕一脸。
他忙不迭地直起身来,擦了擦自己的嘴,语无伦次地解释:“你你你家江队心脏骤停,我我我给他做人工呼吸呢。”
“啊!”小吴毫不怀疑,掉头就跑,“医生!医生!”
江焕一脸油花花的排骨汤,眼睛盯着路鹤里,笑得快要撒手人寰。路鹤里抽了一张纸,恶狠狠地抹了抹他的脸,低声威胁,“小兔崽子,还不赶紧给我装死。”
江焕配合地闭上眼睛装心脏骤停,但是嘴角一个劲儿地向上翘,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含笑九泉的模样。
医生呼啦啦地冲进来之后,路鹤里被赶了出去,一出门就听见小吴在打电话告状:“汪队,您能不能下个命令,别让路队来医院了。他今天刚来了五分钟,就把江队气得心脏骤停了!”
停你个头。路鹤里差点气晕过去,走过去踹了他一脚:“打小报告会不会背着点人?你们二队这什么队风?草。”
“江焕心脏骤停?”突然有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死不了。”路鹤里随口答,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病房外,身后跟了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
“你是谁?”那人皱着眉,上下打量路鹤里,语气不太好,“跟江焕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路鹤里被不相干的人质问,有点不爽,挑挑眉毛,“老子是他爸爸!”
那人一愣,疑惑的目光望向旁边的小吴。小吴看了路鹤里一眼,昧着良心向他解释:“好朋友,好朋友,我们江队的好朋友。”
“哦,你好。”那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把手伸过来,“我叫江业左,是江焕的父亲。”
路鹤里:……
他咽了一口唾沫,迅速换上一脸亲切的笑容,热情洋溢地双手握上来,用力地上下摆动:“哦,叔叔您好您好,我是小江的同事,您叫我小路就行。不好意思,同事之间偶尔开开玩笑您别介意。这几位小兄弟是……”
江业左温和地笑了笑,指指身后的三个年轻人,“阿非,阿部,阿弥,是江焕的弟弟。”
“我靠,童……”路鹤里惊得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打住,“同在警队工作,小江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来来来,东西给我,我帮你们拿,哎哎哎太见外了,别客气别客气,快坐坐坐。小吴,愣着干什么,赶紧倒点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