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明亮,忽而暗淡无光。
相对于公羊举,魔使二郎的招法凝重稳健的得多。只见他一招一式顿挫有力,节奏分明,掌拦枪,指截罡,挥洒之间,既有泰山压顶的厚重,又有临风挥袖般的秀逸。尽管表面看起来,公羊举占尽了上风,将他迫在场中无法进退。然而他气定神闲,以自己的脚跟为轴,身子随着公羊举的变位慢慢转动,后发制人。如果形势持续下去,他势必以逸待劳拖死公羊举。
“打吧打吧,最好一直打到我把真气全部恢复,到时候。。。。。。”郑东霆将目光转向看台边的牧忘川,向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静观其变。牧忘川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微微点了点头。
郑东霆的如意算盘刚刚打响,激斗正酣的竟技场上突然爆出一声金铁交击的炸响。二郎右手平伸,食指无名指压在公羊举血龙枪的枪杆之上,大拇指捏住枪杆的下部,将这杆灵动变化的神枪牢牢钳住。场中的公举羊第一次面露惊慌之色,只见他吐气开声,准备双臂一振,荡开二郎的一线寸金指。但是他还来不及发力,二郎左掌已经闪电般攻到,七煞掌力一经催发,还未及体,阴森的煞气已经将公羊举浑身的衣物震碎,无数衣物的碎片蝴蝶一般飘散天空。公羊举断喝一声,当机立断,松手撤枪,身子闪电般疾退出五丈开外,让开了这一记必杀的七煞掌。
二郎的右手一挥,将夺下来的血龙枪往场中随手一丢,接着指化鸟啄拳形,遥对着公羊举,抬手疾挥。只听得一声轻柔的破风声划空而过,公羊举的身形忽然一僵。他浸透了汗水的白色内襟突然朝内一陷,仿佛一枚巨大的破甲槌重重地凿在了他的肩背之上。就算是公羊举这样久经战阵的铁汉也受不了这隔空一拳,忍不住惨呼了出来,摔倒在地。
“。。。。。。碎、碎玉。。。。。。碎玉拳!”看到这锋芒毕露的一拳,郑东霆唇齿抖地低声惊呼道,心里暗暗叫苦:碎玉拳惊现人间,血雨腥风又要席卷江湖了。场外其他观战的魔头从来没见过如此奇特的拳法,都惊得冷汗直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之后,摔倒在地的公羊举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捂着胸口,满脸绝望地望向面对默然而立的二郎。
“火龙点灯枪要决可记下了?”督红花冷冰冰的话语在看台上响起。
“记下了!”看台上十一魔使齐声道。
“二郎,”督红花的语气中露出一丝不耐,“还不杀了他?”
二郎看了公羊举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转头朝督红花躬身行礼,迟疑了半晌,终于郎声道:“教主,他已无力反抗。”
“你不杀他,按照我们定下的规矩,他就可以走了,你想让我放他走吗?”督红花冷然道。
二郎默然半晌,转头再次看了看公羊举,轻轻叹了口气,再次躬身道:“教主,他已无力反抗。”
没有人能够看清督红花此刻的面容,她的脸静静地隐藏在刺目的阳光下,但是她的双手没来由地一振,令她身上黑色袍袖一阵颤抖。她并没有继续追究,只是淡淡一笑,转头对公羊举郎声道:“你可以自由离开了。”
公羊举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迟疑地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看台,然后转头望了二郎一眼。二郎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朝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一声嘹亮的鹰啼在半空中响起,立在看台高高旗杆上的一只黄鹰呼啸一声俯冲而下,双翅一振,立在了公羊举身前五十步之遥。这是可以驮载着人们飞越邪神谷到达彼岸龙城的飞鸟。此刻,众人的眼中,它已经不只是一只神鸟,它还象征着外面无限的天地,和江湖人本该拥有的逍遥自在。看到它,几乎所有人都以一种艳羡的目光望向此刻目瞪口呆的公羊举。
公羊举缓缓闭上半天合不上的嘴,用力咽了口唾沫,终于深深吸了口气,迈着踉跄的步子,朝黄鹰走去。走出十步,他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迫切之情涌上心头,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三十步后,他已经不可遏制地小跑了起来。
在他眼看就要来到黄鹰面前的时候,一声炸雷般的弓弦声突然从看台上传来。公羊举愣了一下,想要继续向前迈最后一步,但是浑身的力量就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他双腿一软,无助地跪倒在地。他感到喉头一甜,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眼前的黄鹰突然张开翅膀,用力一振,朝着长空高飞而起。公羊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向着黄鹰伸去,却在将要碰到鹰脚的时候,沉重地落下。殷红的鲜血在他背部的白衫上缓缓洇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窟窿。在距离他五步之遥的石板地上,一支乌黑的铁羽箭深深埋入了青石之内。
“下一个,十一郎。”督红花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魔威难折 强 者 心
此刻的郑东霆一张脸红中透紫,浑身上下的小无相功正在全力运转,为了掩饰自己运功的痕迹,他不待身后两个鬼奴相逼,就自动自觉地躬下身,将头埋在竟技场的地面上。一声惨叫从竟技场上传来,打破了郑东霆慌乱的思绪,几乎让他走火入魔。他咬住嘴唇,拼命抑制住体内乱蹿的真气,抬头一看,只见太行山老三判官莫相见带着一溜鲜血在地上连续滚了十几个跟头,直到撞在东边的石壁上,脑浆迸出,身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莫三哥!”“莫三哥!”党三刀和姬放歌两名刀客目眦尽裂。
莫相见的尸体被鬼奴们胡乱丢放到竟技场的角落,又一魔使在督红花的召唤下大模大样地走下场来。这位魔使手中拿着一把青蓝色、形如流云的长刀,刀柄上刻有昆仑魔教的冰山印记,显然是魔教代代相传的宝刀。他左手抱着刀,右手从阄筒捞出一个纸阄,递给侍立在侧的弓天影。
弓天影抓过纸阄,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开口大声道:“太行南寨二寨主党三刀。”
“怎么又是太行山的?”高居看台之上的督红花听到这里,有些不满地开口道,“你倒是把阄筒晃一晃啊。”
听到教主责怪,弓天影吓得额头渗出一层细汗,连忙躬身告了个罪,抱起阄筒用力晃了七八下,然后抬头问道:“教主,要不要重抓?”
“先解决这个!”督红花不耐烦地说道。
“是!”弓天影诚惶诚恐地一躬身,随即转过身来,郎声道,“党三刀,下场!”
听到这惊魂拘魄的呼喊,党三刀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颤抖地转过头朝二当家姬放歌望去。姬放歌一双妖眼此刻已经被泪水浸透,他一把攥住党三刀的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连续咳嗽了三声,吐尽喉中哽咽,才沉声道:“党兄弟,莫要堕了太行山的威风。”
激动和恐惧此刻同时涌上党三刀的心头,令他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他朝姬放歌用力点了点头,伸手一撑地面,东摇西摆地站起身,挻起胸膛,朝着石桌走去。
郑东霆看着党三刀颤巍巍的背影,立刻不忍地闭上眼睛。党三刀的武功在年轻一代之中可谓翘楚,但是这个竞技场上,他的武功和十二魔使相差何止十倍。
沉闷的刀刃相交声在他的耳中陆续响起,刚开始是疾如爆豆的三声脆响,接着是雨打荷叶般的二三十下敲击,接着“铮”的一声,兵刃旋转破风之声悠悠响起,过了好久,遥远的西石壁上传来“叮”的一声,显然是党三刀的雁翎刀被远远击飞到了西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