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肆当初停业关门大吉的时候就是仔细收拾过的,里边东西归置的也齐整。只是时间相隔久了,难免就会有些许灰尘落在器物上,必须得擦擦才能再投入使用。
后院落里有水井,用水其实还算方便。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铺子里包括大堂、两个包间还有后院的小厨房甚至是地窖都要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墙要扫灰、地要清理,各种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等器物都全部要擦拭。他们要做的是餐饮生意,卫生自然更是得讲究,这一遍打扫过还不够,得再整第二遍才行。整体算下来,活计还真不。
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郝清越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卫生都还没打扫完呢,他就已经累出了一身汗,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差。
郝清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又听到任广溯开始咳嗽了,郝清越顿时担心不已,脱口而出就道:“你歇着吧,别干了!”
任广溯又咳了好几声,脸色有些发白,但手上的动作不停,“无碍。”
郝清越看着任广溯那苍白的脸心里头就不舒服。这都快摇摇欲坠了,怎么还惦记这这点破活呢?
“你别干了!”
任广溯听出郝清越语气里的不高兴了,他诧异转头,正想说什么却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他攥起手想去抵住嘴,可当拳头快触碰上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这手不干净,一时间不由得僵住,嘴里咳嗽的也更厉害。
郝清越是真的怕这个人咳出毛病来,他扔下帕子就快步往任广溯那边走,然后拉着人想去和春堂,“我们先去找关大夫瞧瞧。”
任广溯不去,“不必。”
郝清越着急道:“有病就得看大夫,你都咳成这样了,人大夫手里可能有药呢。”
任广溯:“没有。”
郝清越:“你怎么知道没有?”
任广溯:“之前就没有。”
郝清越急道:“那不一定现在就没有啊!”
终于不再咳嗽的任广溯瞧见郝清越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的神情难过又焦急,手还死拽着他的腕骨要去和春堂,每一处都在说着他的忧心。
长相俊秀的人这幅模样对你,任广溯难得有些心软,解释的更清楚仔细,“大夫早前就与我说过我这身子要病些年,且劳累不得。今日会咳,是我稍忙了些,又摸了不少凉水,所以才呛咳不止。”
反应过来的郝清越咬唇,“是我……”
“其实不碍事,只是咳罢了,又没有其它毛病,你不必介怀。况且……”任广溯缓缓道:“我也不能什么都不摸什么都不碰,那人得废,也不好。”
郝清越就觉得任广溯是在安慰他,人生病了就得去好好歇着,哪儿还要干什么体力活?
“你今天已经干了不少了,剩下的我来做,你不要再碰了。”
说完,郝清越拿走任广溯手里的帕子就一声不吭的继续忙碌起来,连之前那累的不行的感觉都没了。
他一边唾骂自己欠考虑,明知道任广溯身体不好还同意人来干活;一边又对任广溯的身子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虽然性别有差,但在某些地方郝清越真的是堪比林妹妹,需要好好去呵护才行。
在这个世界里,他打过交道的总共也没有多少,喊得上名字的更是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在这几个人里面,只有任广溯跟他在关系上是最近的。
那是名义上的夫,名正言顺的家人。
郝清越总共活了二十多年,任广溯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
有点一见钟情,也有点顺水推舟,总之他就是对这个现在名义上的契兄弟有觊觎之心。
从前怕他妈知道后大吵大闹、然后自己遭到各种恐怖压制,因此他丝毫不敢表露出自己是个gay的事实,一直都在藏着掖着。现在换了个世界,没了压迫在上面的那座山峰,心动有感觉的男人还是他众所周知的夫,郝清越就想把这段关系坐实。
他知道原主跟任广溯没感情,更清楚他们之间关系僵硬,这对他来说是不好,但也是好。
尤其在感情这一块,其实是件大好事。
如果能缓和关系、让任广溯喜欢上他,甚至以后愿意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那这一切的对象都是他,而不是原主。
想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就得对任广溯好。
郝清越脑子里想的很清楚,但他不敢说,只是在心底默默做着计划,然后手上擦着那个罐子的速度更快了。
任广溯不知道郝清越心里想的这些事,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脑子里闪过刚刚郝清越红着眼的模样,那伸手想去干活的手就到底是收了回去。这样能不惹郝清越难过与不快,也能让他自己不那么的狼狈和难堪。
一阵想要咳嗽的冲动又涌了上来,郝清越侧过身,用已经不再湿濡的手迅速捂住了,没让那咳嗽声响。
他眉头蹙着,眼睛里有股浓郁的厌恶。还在京都的时候,他君子六艺都与先生好生学过,还曾专门习过剑术。便就是在寒冬腊月里,他也能在风雪中练上大半个时辰的剑,那时除了稍微有些疲倦,却也不曾生过病,更不曾需要喝甚汤药。
如今日日汤药不离手,这身子骨却像是纸糊的,凉水碰不得、稍累些的活计不能做,风一吹就不舒服,连瓷塑的都不如。
心气不顺,那咳嗽的欲望更是浓烈,任广溯即便是用拳抵住了嘴,也还是有咳嗽声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