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衣料上滑过,一抓落空,君珂扑在蹀垛边,眼看着姜云泽的身子从十丈高的城墙上直线坠落,撞在城门下应该是她乘坐来的平顶轿子上,啪地一下撞碎轿顶,堕入轿中不见。
等在轿边的轿夫骇然看着姜云泽落下,顿了顿,忽然起身飞快将轿子抬走。
君珂一纵身便要跳下去——不亲眼看着这女人尸体,她不甘心!
身子突然被人扯住,力气大得她挣脱不得,君珂头也不回横掌一拍,身后人闷哼一声,却不放手,反而将她拍来的手也紧紧抓住,抓住她就向后拖,君珂“嗷”地一声,回头就咬。
她张开利齿,眼神狞厉,像只择人而噬的小狼,身后的纳兰君让从来没见过这温和俏皮少女,竟然疯狂若此,惊得一怔,连缩手都忘记,被她狠狠一口咬在虎口上。
鲜血迸流,血腥气入口,君珂一怔,缓缓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对面的纳兰君让。
纳兰君让松口气,正想好好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以免陷入疯狂走火入魔,不想还没开口,君珂的眼光突然越过他,看向城下某个方向,随即目光便一收。
然后她眼睛一直,向后便倒。
纳兰君让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她,伸手一把脉,君珂内息虚弱混乱,想必奔波劳累,气急攻心所致。
他犹豫了一下,将她抱起,但还是没放开她的脉门——君珂狡猾多智,看她刚才假装攻击他,麻痹姜云泽,趁被压下的时候取出靴筒里的怪枪那一招,他不得不防她也对他来这么一招。
君珂却毫无动静,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纳兰君让紧张担忧的心思放下,心神一松,顿时感觉到怀里女子的轻软。
他垂下脸,看着她苍白脸色,唇却是红的,激越情绪里被死命咬出的红,那样对比鲜明,刺在眼睛里,心却似微微痛一痛。
恍惚里忽然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却是她第一次毫无挣扎在他臂弯,让他轻易感觉到女子的脆弱,纵然锤炼钢筋铁骨,终究水晶心肝。
他的手,忍不住握她的臂紧了紧,有点哀怜地想,瘦了……
“放开她——”
蓦然一声大喝,随即“咻”地一声,半空里红光一闪,一柄箭御风而来,直奔纳兰君让面门。
箭自城下来,相隔十数丈,自下而上,到纳兰君让面前时劲道不绝,劈面有风,来人膂力强劲,可见一斑。
对这样的箭,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纳兰君让闪电抬手,“夺。”一声,那足可穿墙破洞的利箭,便捏在了他的左手指尖。
他左手竟然灵活不下于右手,底下大军看着,轰然一声喝彩。
然而瞬间纳兰君让的脸色便变了。
什么东西冰凉地顺右手腕一滑,“咔嚓”轻微一声。
他慢慢垂下眼。
衣袖末端,一抹精亮的圆环,套在了他的手上,更诡异的是,这圆环连着另一个圆环,套在“昏迷”醒来的君珂腕上。
君珂已经从他怀中挣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侧,面无表情不看他。
纳兰君让一瞬间只觉得怀中空凉,而心底更凉,下了这燕京初冬第一场雪。
城楼下,有人一骑长驰,飞奔而来,马蹄踏破夜的沉凝压抑,深青箭袖上墨黑长缨,在风中缭乱飞舞。
飞马狂踏,夜空下步声答答,他身形于马上一起一伏,手臂却稳如泰山,倾腰、拉臂、挽弓,勾弦,黑羽长箭粲然的尾羽,拂过他眉目冷肃的脸。
身后三百士,身形如流光,灵动快捷,远胜普通护卫,所有人一落地,就迅速结成最佳护卫阵型。
纳兰述,带着他的尧羽卫,不遮不掩,直奔城门。
城门下上万大军,终于等到目标自投罗网,万人齐齐一声“嘿!”刹时满弓拉箭、拔刀出鞘、弩机上弦,齐齐对准了三百余人。
城门下偌大地方,顿时充满肃杀之气,浸淫血气的铁腥气息,无声无息压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