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龙袍似一团烈火,带着万般刺痛的热意灼烧进他的眼底,轰鸣着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撕个粉碎。
可他却偏在这无边的炽热里看到了万里雪漠,司马霆如刀削过的深沉面容在他眼前渐渐清晰,郑重的话语犹在耳畔。
司马霆对年仅八岁的他说:“为将者当护国定邦,守民忠君,提携玉龙,万死不辞。”
彼时的他虽听未明,后来的他未明但践。
不远万里奔赴杀场为君镇土,千里迢迢归来澧都为君复命。
而现下司马厝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被抽干,溢出到了喉间请命于君的话语也一并似渺渺火星在湿草野熄了个彻底。
“皇上,来人当如何处置?”护卫统领小心翼翼地向李延瞻请示。
“剁了扔去豹房喂狗。”李延瞻眼也不抬,自顾自地继续灌酒。
“且慢。”云卿安随意晃了晃杯盏将茶沫匀到一边,神色晦暗笑得意味不明,意有所指,“臣为陛下寻得了新乐子,还请陛下赏脸一观。”
(本章完)
第5章玄铁弓良弓易开,人事难违。
大乾先皇天衝帝曾御驾亲征逼退外族,马背引弓,一箭破空取敌将首级定乾坤。
此弓乃天下至宝玄铁重弓,由天上掉落的陨石中提炼而得的玄铁制成,重达四五十斤,威猛大非寻常。
元璟年间,李延瞻数次挽弓力拉未果而暴怒掷弓而去,致使宝弓蒙尘多时,无人再敢提及。
然在今夜,几名东厂番役依言抬着黑檀木匣放于高台之下。
落锁的箱匣被打开,静静躺于其中的玄铁重弓重现人前,深黑弓身之中隐隐透出红光,一股摄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岑衍示意番役退下,行至司马厝面前,语调平稳地转述道:
“厂督请侯爷前来为皇上表演助兴,特意命人搬出玄铁宝弓,还望侯爷用得称手。”
云卿安站在高台围栏边上,枕着秋夜凉风袖手旁观,一双剪水秋瞳微眯似是要把人看得更清楚些,却又微微低头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袖摆,好像什么事都无关紧要。
司马厝将目光从高台之上艰难移回,将牙关紧咬间渗出的血往里吞,强忍下掉头就走的冲动,面容绷得死紧像拉到极致的弦,整个人仿佛被强行桎梏住了一般。
玄铁重弓宛若是为他量身定造一般,竟是出奇的高度契合。人成就了弓,而弓亦成就了人。
两个御前侍卫合力将玄铁重弓抬至司马厝面前。
“朕信云督,只是这弓可真他娘的难拉,这人要是……”李延瞻一派醺态却豪气冲天,突然伸出一只手远远地指出去,差点把美姬给戳得掉下去,“要是拉好了,朕重重有赏!拉不好就、就给朕弄死他!”
“古有年少万兜鍪,挽弓亲射虎的孙郎,今我大乾良将也定是不遑多让。”温如海试探着开口。
朝中重臣与元璟帝已生嫌隙,现如今边境良将若再与皇上离心,日后皇上恐成为外强中干的孤家寡人。那么这滔天的权势,只怕是会落在别有用心早早算计的人手上。
司马厝漠视在场的任何人,行云流水地接过青羽箭矢,搭箭,扣弦,举弓。
“温尚书好眼色。”云卿安指节不自觉地在桌面轻叩,偏过脸揶揄地瞧着他,不无真诚地道。
温如海心下一凛,他现在已然可以完全肯定挽弓之人的身份,定是朔北司马氏无疑。
刺骨的寒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司马厝唇边却突然扯出一抹冷嘲的笑,手上紧握扣住弓身,将之抽离稳稳地控于身前。
司马厝面无表情地凝视良久,目光似是要在那上面灼出个洞来,他缓缓抬手触抚上漆黑弓身。
金线豹被看守的护卫重新安抚下来,却依旧蹲守在一边怨恨却忌惮地盯着司马厝。陆苓雪被婢女搀扶着哭哭啼啼地退下。
“这是自然。”云卿安淡笑着转身,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本督既然敢呈予皇上,也定不叫诸位失望才是。”
“陛下圣明。”云卿安落座收了笑,语调低得有些许的诡异,这一下竟是让众人都肃正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