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您上次抄的书我看了。”顾女先生淡淡道,“字迹太潦草,一定要好好练。”
宜宁也没说什么,应下了。
顾女先生却又道:“您的字实在太不好看,还是找字帖练着吧,平日读书人写的馆阁体没必要描。倒是可以找些梅花小楷练着。”
“谢女先生指点。”宜宁给她行了礼,才让雪枝和松枝拿着她的东西往回走。
从角门出去,却看不远处走过来的正是大哥罗怀远,正和一个老先生说话。那老先生穿着一身布衣,又长了把花白胡须,样子慈眉善目的。
宜宁停了下来,想等罗怀远走远了再走。雪枝有些疑惑地看向宜宁。平日看到罗淮远,宜宁早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喊他了。
宜宁看雪枝瞧着自己,就笑了笑说:“大哥和别人说话,我们还是别打扰他才是。”看罗怀远已经走远了,宜宁才走出去,余光一撇似乎看到了什么人。
宜宁走出几步才猛地回过神,回头一看,罗慎远就站在漏窗旁边,正静静地等她走远。
她在等别人走过去,没想到人家也在等她走过去,也是不想和她照面。
见她回头看自己,罗慎远的表情也没变,低声对小厮道:“罢了,走吧。”
天气明明已经转暖,他可能还没有完全好,穿着个披风。罗慎远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握着拳咳了几声。
宜宁关切地道:“三哥,你的病还没有好?”
罗慎远看着她好一会儿,目光复杂难辨。宜宁都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不过是想套个近乎而已……
罗慎远半晌才淡淡道:“无事。”
宜宁与他同行,但是罗慎远人高,她不过到他的腰而已。就是一样的步子,他也比她走得快,宜宁只得迈着小短腿跟着他,真的有点痛苦。
宜宁说:“刚才我看到大哥和一个老伯伯走在一起,却不知道是谁,三哥知道吗?”
罗慎远又顿了很久,才说:“是族学里的老师。”
宜宁哦了一声,心想自己真是没话找话,这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宜宁想起刚才顾女先生要自己练字,这倒是个由头。她又努力了几步跟上他:“三哥……顾女先生叫我练字,但是我没有梅花小楷的字帖。你有吗?能不能借我用用啊?我练完就还给你。”
罗慎远却沉默了很久,转身用更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七妹,你又想做什么?若是借字帖,你大可找大哥、二哥借去。何必来问我呢,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宜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宜宁从不曾对罗慎远好过,她甚至对隔房的哥哥更亲近。这位沉默寡言的三哥,不过是她闲暇的时候逗逗乐子,随便捉弄的对象而已。她何曾真心对待过他?
宜宁在他的目光下有点心虚,只能小声说:“真的只是借字帖而已……”
罗慎远欲言又止,闭了闭眼才平静道:“……既然你要,那我明日给你吧。”
宜宁看到罗慎远渐渐走远,他的背影非常的清瘦孤拔。又想到罗老太太说他阴沉,却更觉得他可怜。
她突然觉得吹来的风还是春寒的,有点刺骨。
7、第七章
回到老太太那里,宜宁打了好几个喷嚏。
罗老太太眉头一皱,忙叫孙女坐在自己旁边来:“怎的又不舒服了?病不是好了吗。”
宜宁揉了揉鼻子,觉得是有点头晕:“可能是吹着风了吧。”
罗老太太瞧她小鼻子发红,眼睛水雾氤氲,喊徐妈妈说:“叫小厨房再煎碗药来。”宜宁上次落水真是伤了身子骨,还没好透竟然又风寒了。
雪枝拿了床被褥出来,给宜宁周身裹上,宜宁今晚就裹在被窝里,叫罗老太太喂了晚饭和汤药。
老太太探了她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明日还是不要去进学了吧。”
宜宁却想到罗慎远明日给她字帖,怎么好叫他多等。何况才上了一日学,又要休息,顾女先生保不准还要怎么说她。左不过就是有些不舒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她就顽强地摇头:“我三天两日的总是不去,反倒让女先生怪罪。还是要去的。”
罗老太太没办法,只得把孙女裹得更紧些。宜宁像只蚕蛹似的坐在罗汉床上,她又从里面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捡盘子里糕饼上嵌的葡萄干吃。
宜宁边吃葡萄干边和罗老太太闲谈:“祖母,你总说我母亲知书达理,和我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