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橙倩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他的身躯像是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他脆弱的话语是一条绳索,将她的情感完全捆绑,让她从此再也走不开。房内的光线随着天际偶尔飘过的云朵忽明忽暗,一如他俩的关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彼此的心都跳得很急促。你以后会常常陪我玩吗?耳边响起他童年时的请求,当时她无法答应,这次她却能肯定地说!会,她会,她一定会。
身负特殊任务的信鸽振动翅膀,勉力在空中飞行,从京城到罗新镇,人就算搭马车,也要花一到两天的时间,信鸽却只需要花上三个时辰,对于急于掌握京城动向的季玄棠来说,无疑是最佳帮手。
信鸽在距离回春堂后院不到几步路的空地降落,低头吃早为牠准备好的饲料。
季玄棠弯腰抓起鸽子,取走绑在信鸽脚上的字条,再将鸽子放回地上,让牠继续吃饲料。
杨忠回报侦办进度,说是已经掌握大部分有关他堂兄弟的丑事,有些还牵涉到不法,目前正在加紧追查。
季玄棠微笑,对手下的进度极为满意,他到罗新镇不过短短半个月,就有如此成绩,看来离扳倒那几只老狐狸的日子不远了。他从地上抓起鸽子,爬上木梯将牠放回鸽舍,却在无意中瞥到隔壁的院子有颗小脑袋躲在墙下晃呀晃,似乎在窥视什么。
好啊,又被他抓到了。
季玄棠悄悄走下木梯,慢慢接近和回春堂后院相隔的墙壁,纵身跳上墙头。
“花大夫,闲晃呀?”他乐见她陡然放大的眼睛,那会给他偷袭的快感。“有没有瞧见什么有趣的事?”
花橙倩万万没有想到,她人生不过做过两次不光彩的事,两次都被他逮到,运气真是背得可以。
“呃……”她勉强微笑。“我来后院透透气,前堂太闷了,都是药味儿。”
“是吗?”他恶意的微笑摆明了不信。“我看你根本是对信鸽感到好奇,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没错,她是对信鸽感到好奇,谁教她一辈子没见过信鸽。
“对,我是对信鸽感到好奇,我想知道牠跟一般鸽子有什么不同。”这回她没再找借口,而是爽快承认,季玄棠满意地点点头,认为她大有进步。
“把手伸出来,我带你去看。”他朝她伸出手,她迟疑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臂,他可是要她爬墙?
“我从前门绕过去,你等我一下!”
“何必这么麻烦!”随着他弯身将她捞起放在墙头,花橙倩惊声尖叫,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爬墙了。
“凡事只要下定决心,都会变得简单。”季玄棠对她笑笑,认为她太拘谨,世上有许多事情值得她大胆尝试。
花橙倩两眼迷蒙地看着他,阳光照在他分明的五官上,照得他有如镀了一层金身的金童,她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个模样,不要再让她见到他的黑暗面。
“怎么啦?”干嘛这样看着他?
“没什么。”她调过视线,看往别处。“只是觉得你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我的心情是不错。”他承认。“因为离我复仇的日子不远了。”这回他一定要把那几只老狐狸彻底打败,让他们也尝尝家产被夺走的痛苦滋味。
“复仇?”她才在说不想再见到他的阴暗面,他的阴暗面立刻又浮现出来。
“当然是复仇,你以为我为什么养这些信鸽?”他挑眉。
她以为他是为了照顾京城的铺子,所以才养信鸽和铺子的掌柜互通信息,没想到竟有更激烈的目的。“我突然不想看鸽子了。”她不想看那些背负着复仇使命的信鸽,只会令她伤心。
“由不得你。”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认为一心复仇的他,配不上她这朵高雅的百合,所以连他养的鸽子都不屑看。
“我真的不想——”
“闭嘴。”季玄棠难得真正动怒,可这回他却觉得气愤难耐,原因他不细究,只觉得火大。
接下来看鸽子的过程,气氛不用说必定是沉默尴尬,好不容易看完信鸽,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
“那么我回医馆去了……”
“等一等。”
她方才找到借口开溜,他又有别的主意,时而阴暗的表情,看得花橙倩不由得头皮发麻。
“又有什么事?”她鼓起勇气问他,只见季玄棠露出残忍的微笑,轻轻笑道。“久闻『斜雨酿』芳香甘醇,足以迷醉天下人,你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带我去瞧瞧吗?”他话说得很客气,但每一个字听在花橙倩的耳里都像是威胁。
“艾岚已经嫁到京城,酒坊里现在根本没人——”
“你不愿意带路也无所谓,我可以自己找。”季玄棠打断她的话,残忍地微笑。“只是你知道,”他耸肩。“自从我恢复聪明以来,就很喜欢砸毁东西,就算是……向这个世界报复吧!”
花橙倩的脑海里,不禁升起毛毛虫被他捏碎的画面,不敢想象她若是拒绝,艾家酒坊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模样沓
“好,我带你。”她不甘心地点头答应,恨死他如此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