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所有人上岸,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因为及时灭了船上的火,让悬崖上的敌人视线受损,人员损失得并不严重,岸边是农田,不远处炊烟袅袅,坐落着一个村落。
这是东陵州的地界,也是东方氏族的祖地,最后的龟缩之地。
陈桢用银钱换了牛车,又换了些干粮,往最近的东水县去。
沈连绮躺在牛车上,惨白着脸,已经晕死过去,她肩上的箭拔了,包了布来止血,但因为船舱进水,尽管最后已经离岸边很近,伤口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了水,牛车才行到半路,就发起了烧。
到东水县驿站时,她的脸已经烧红,额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说起了胡话。
“好热。”
“好难受唔。”
“我不会死的,不会死……”
她烧得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身体滚烫,却冷得直颤,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都说得了热病,如果体温降不下来,活不过七日了。
南宫慎沉着脸,“继续找大夫!”
他们没有隐藏身份,东水县的县令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害怕得直哆嗦,“微臣,微臣已经派人去了附近的几个县,一定,一定能给小姐找到大夫……”
东水县的县令祖籍虽非东陵,却也知晓东方和南宫二族的渊源,但他瞧着安南王世子殿下阴沉的脸,也怕那小姐死在了东水县,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若说、若说整个东陵谁家医术最好,那……那定然是东方家……”县令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下去。
空气冷了下来,他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但瞧着世子殿下的脸色,若让里面那小姐死在东水,只怕他乌纱帽不保,祸水东引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南宫慎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少女雪白的脸颊烧得通红,平日里艳色的唇瓣苍白干裂,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发丝湿漉漉地粘在鬓角,连昏过去,也蹙着眉,颤着睫,不能安稳。
“殿下!”
“殿下!”
沈连成和周惟荣齐齐开了口。
他们都知晓东方与南宫家的渊源,自然知晓南宫慎不会去,就算去了也恐怕徒劳。
沈连成率先开口道:“殿下,还是由我去请吧,东方家广开天下门庭,向来欢迎天下学子登门探学,我乃青州解元,或能得一二分薄面。”
周惟荣张了张口,又铁色铁青地闭上了,周家与南宫家的关系,不说天下皆知,但东方家,不可能不知道。
世子殿下不一定能请得动,他又如何请得动。
“不必。”南宫慎侧眸看向沈连成,“照顾好你妹妹,陈桢随我去东方家。”
“殿下!”周父失声道:“不可啊,东方家,不会救沈姑娘的啊。”
“说不好,说不好还会加害于沈姑娘!”
二十余年前,还不是安南王的南宫家长子,携天子令,几乎灭了东方家全族,东方家对南宫家恨之入骨,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施以援手。
“这是王令。”南宫慎冷眸寒光闪过,冷冷道:“东方一族乃乱王同党,若非当年先太妃血溅陛下面前,以求族存,晟国,早就没有东方这个姓了!”
“快马!随我去东方郡!”
“殿下,那我——”周惟荣想要说自己也去,但话还没说完,身体便是一晃,脸色惨白的撑在了门边。
他后背隐隐作疼,是前几日鞭笞留下的伤口,额头,好像也有些发胀发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