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往安信奉要真正成为一个好厨子就必须亲自了解每样蔬菜的味道,所以,刚进五月初,小米椒成熟旺季一来,岑往安就领着一群徒弟徒孙去了菜地。
三个徒弟跟着岑往安也几年了,每年都会如此,大家都已习惯,换上布衣背着背篓就准备出门,只是今年还多了一个姑娘。
顾软软已经等在门口,和其他人一样的装扮,布衣背篓,只顾软软比他们多了个竹帽,系带束在下巴下面,更显脸小,一看到岑往安就笑,弯着一双眼无声的问好。
看着乖巧的小姑娘,岑往安也拍着肚子笑,“软软待会儿若是累了,就在树荫底下歇歇,那地里晒的慌。”又看了一眼顾软软的竹帽,“你该戴个斗笠才是,遮更严些,不然就跟这些糙小子们一样,晒成黑煤球了。”
身后的一群糙小子们:“…………”
大老爷们还戴帽子啊?
男人黑点就黑点了!
岑往安和顾软软走在最前面,顾软软口不能言,但她时常带着笑,岑往安说话时她就仰着脸看他,小脸白生生的,一双猫瞳又圆又润,说话的兴致都高了许多,越说越高兴,一张胖脸都笑出了褶子。
身后的徒弟们:“…………”
看着在小山似的师傅旁边站着的小姑娘,又软又小,初见顾软软时,她生的好看,便是最稳重的大师兄看到顾软软也难免红了脸,更别提后面的小子们了,又知她患有口疾不能言语,更是心生怜惜,恨不能什么活都帮她做了。
但是现在―――
她来之前是大厨房的日子是水深火热,虽然天天被骂的狗血淋头,也能过,都习惯了,可她来了之后,就成了猪狗不如了。
顾软软虽然没有正经拜过师傅学做菜,但她天赋惊人,便是技巧不足,色彩味道总能补足,尤其是味道,明明大家做菜的程序都一样,但偏生从她手里做出来的,就和别人不一样,准确来说不是味道很好,而是多了一种感觉。
吃她的菜,会让人觉得舒适。
这是一种很玄妙不知如何形容的感受,但确实每个人都感受到了。
大师兄不信邪,跟着她做了一次菜,从头到尾都复制她的动作,连火候都一样,但就是没有她的那种感觉。
岑往安说这是天赋,有些人,做菜时会把情绪也带进去,食客也能吃到她当时的心情。
这不是技巧能弥补的,这就是天赋,学不来也摸不到。
从那以后,每天的试菜,岑往安看到顾软软就笑眯了一双眼,看到徒弟们就鼓着一双眼,恨铁不成钢都写在脸上了,她在时还好,她一回小厨房,师傅劈头盖脸就开始骂,最开始是连个姑娘都不如,发展到现在,直接是猪狗不如了……
糙小子们胡思乱想之际,已经走到了菜地里。
五月骄阳下,绿油油一整片,地拢整齐的排列一行又一行,小米椒就藏在绿叶中,岑往安放下背篓下了地,摘了一根小米椒放在手里,色红艳形饱满,用手擦了擦,直接送入口。
一边吸气一边嚼。
便是川人,生吃辣椒,尤其是这种本来就很辣的辣椒时,也是受不住的。
好一会岑往安才吞了了下去,红着脸看向徒弟们,“今年的辣椒不错,比去岁辣了些,辣椒仔多了许多,你们都试试记住味道。”
徒弟们听完点头,下地摘辣椒生吃,一时间到处都是吸气声。
岑往安也在就张着嘴吸气,这辣椒够劲!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竹筒,抬眼看去,是顾软软。
软软还背了水?
岑往安接过,打开活塞,迅速仰头喝水,水入口才知不是水,而是在井水里镇过的酸梅汤,冰凉爽口,口中的辣意迅速被缓解。
见岑往安喝了酸梅汤,顾软软将自己的背篓放在几个师兄面前,敲了敲背篓发出声音,示意他们自己拿。
被辣椒教做人的几个也顾不得心里对顾软软复杂的想法,忙打开竹筒喝水。
背篓还剩最后一个小竹筒,是顾软软自己的,刚弯身拿起来,岑往安的声音就传来,“软软,你去那边,那边有树荫挡着些,别累着,随便摘摘就是了。”
也就对顾软软这么温柔了,其他人,不摘满三背篓就不准回去。
顾软软点头,拿着背篓走向了岑往安指的地方,那边有一片树荫挡着,这辣椒苗高,顾软软又站在地拢里,弯身摘辣椒的时候,整个人都隐在了菜地里,只能看见翠绿的竹帽顶若隐若现。
岑往安心情很美的喝着酸梅汤,笑眯眯的看了一会顾软软的竹帽顶,余光瞥见自家徒弟徒孙们还傻傻的看着手里的竹筒,顿时脸一下,低吼,“还发什么呆?没看到人姑娘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又更嫌弃道:“几年了,你们跟着我几年了?”
“有哪一个下地时给我端过一碗水的?”
“果然臭小子就是没有姑娘好!”
拿着背篓走了老远,看背影都知道他不想和这群臭小子们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