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里是两国交界,也是大地正中,人族认为在那里举办祭典最为合适。”奎山回答道,正是因为归藏川的传说,人们认为那里祭奠最能让灵魂安息。
人族还真是有趣,惧怕死亡偏要靠近死亡之地,明明世仇难消又要弄一个与仇人同座的祭典,这便是他们的盼头吗?就像这三千年来,不少人认为神弃世人而去,所以不必再尊神,但他们依旧会对着那些神庙虔诚跪拜,祈求神明庇护一样。
“尊上,是否要取消今年的国殇祭典?”奎山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小心询问道。
“不必,人族自有人族的规矩。”若以王的身份禁止天钧人参加祭典,只需一道王命,但弥泱不想插手人族之事,人族的一切都该由他们自己做主。
奎山不敢多言也不敢多问,只是点头应着,十余万年来,他依然猜不透神族之主的心思,只是曾听到访少阳的汐樾说起,尊上想改变溟洲的宿命,他不知何为溟洲宿命,却坚信尊上的一言一行,都不会无故而生。
半日后,垠渊端坐在泰舆宫王座上,应召而来的四人打量着座上的王,他们已经来了半个时辰,王让他们坐下之后,便沉默着一言不发。王座前的玉案上,放着一枚闪着金光巴掌大小的方印,看到王招手的四人面面相觑着走上台阶。
“国印!”走在姚威身后的子莹一声惊呼,其余三人立刻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这方传说中的神印,赤龟卧体,金光灿灿,和古籍中记载的一致。
“恭贺王上取回国印。”四人一起欢呼着庆贺,国印既归,神明亦会庇护丹陆。
“请问王上,臣等何时破除禁制?”欢呼过后,姚威看了看身旁的三人,四姓族长皆在,这正是个好时机。
与姬恒书信往来后,他已知解除国印上的禁制一事迫在眉睫,这两日,他因国印失窃而寝食难安,如果王既已带回国印,破禁制势在必行,他并不在意所谓的远古神力,只期盼丹陆人的圣泽能重新灵光四溢,恩泽布于丹陆。
“此时。”垠渊说道,手掌轻扫过国印。金色的光洒在国印上,他手中似是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拴住国印,将其带到大殿中央,其余四人见状,分立殿中四个角落,等待下一步安排。
“依照在坤泽时天钧王所说之法,释放灵力。”他说道,印上有血之结契,唯有四姓嫡系之血才能破解。
注入一滴血的流金赤火如四条火舌游向金光点点的国印,几道火舌交汇瞬间,喷发出巨大的能量,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施法的四人不敢松手,只能半闭着眼继续朝国印中注入灵力,小小的国印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吸纳了无数精纯的赤火后依然没有动摇的迹象。
随着灵力流失,四人挥着流金的手开始颤抖,垠渊见状,果断挥手斩断交汇在国印上的赤火,如同疯狂进食的巨兽突然被夺走猎物,国印上发出一阵呼啸声。喷射而出的能量冲击得四人后退几步,哐当一声巨响,国印掉落在地面上,上面的金光洒落满地,四人连忙调整气息,虽然刚才灵力流失,但随着赤火被斩断,方才失去的灵力又悉数回到体内。
“王上,莫非以臣等之力无法破解禁制?”姚威不解地问道,他看着依然冒着赤火留下的热气的手掌心。
面对臣属们满是疑惑的眼睛,垠渊同样不解,他虽知禁制解法,却不知其中到底蕴含了多少奥妙,禁制,封印,神君下界,这桩桩件件全都发生在他神识被封之后。
用神光抓起歪歪斜斜躺在地上的国印,赤龟上萦绕着光圈,旋转几圈后光圈隐入方印内,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用神力一探,国印内灵力流动,他举起手中的国印,对站在四面的四位臣下说道:“禁制已解。”
“怎么如此容易?”祁安忍不住小声说道,在乾泽助天钧破禁时,集八人之力外加天钧王坐镇,才将天钧国印上的禁制解除,虽然王曾经说过,天钧禁制比丹陆禁制难破,但以同样方式布下的禁制,怎能有此天渊之别。
惊喜的神色很快送垠渊脸上淡去,他重新将国印放在玉案上,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静得连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
“此事不得外传,你们先下去吧。”他缓缓坐在王座上,盯着面前的国印说道。
姞远带着子莹和祁安退出殿内,临走时,他看到姚威没有挪动脚步,心里明白这位百官之长必然有话要和王说,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停留,用带着命令的眼神暗示两个晚辈,两人安心领神会,低着头快步朝殿门前走去。
殿门关上后,大殿内只剩君臣二人,姚威趋步走上台阶,拱手道:“王上,初六是国殇祭,不知王上是否驾临?”
垠渊知他本想直接请自己一同前往,这样更能鼓舞丹陆武士士气,也能向天下人昭示王与民同乐,可天钧王并没有要出席祭典的意思,若他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前去,必会惹得两国臣民议论纷纷,数千年来,两国民众之间的暗中较劲从未停歇。
“我自有打算。”他说道,百年前的祭典,那时他才醒来,不想被世俗的热闹所扰,便闭关于泰舆宫内,此次是否要去,再做思量。
姚威领了王命,又退将焱城中这几日的形式汇报一番,戒备森严的靖边侯府,暗中来往的贵胄们,还有偶尔在城郊活动的靖边军,这些往年也日日发生的常事,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上,在他眼中,都成了别有用意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