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在哪里做工?”
“他到处走,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老了之后走不动了,就背着锯子和推刨在秀水镇、盐河镇还有青蒲镇三个镇上走,有人要他帮忙做活,他就在人家家里待两天,月底了再回家。”
邢远昭想:编的还挺周全。
他记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科普,测谎的时候可以着重观察人的眼球运动,当一个人在描述时清楚记得细节,他的眼球会移动到右侧,当他记不得细节或者在撒谎时,他的眼球会移动到左侧。
他盯着许晏禾的眼睛,问:“许小姐,你说闻浔一百年前是你的少爷,你还记得你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我和少爷其实没有见过几次面,”许晏禾看向闻浔,稍显羞涩地说:“我八岁被卖到孔家,十六岁才和少爷成亲,在十六岁之前我都没见过少爷。不过少爷人很好的,我端药的时候把药碗摔了,少爷也没有责罚我,还说,是晏禾吗?不要动不动就跪着。”
闻浔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后来我再到少爷的房里送药,少爷会跟我多说几句话,他说,晏禾,长高了,晏禾,又认识几个字了?他还赏过一些酥饼给我,少爷脾气很好,只是身体不好,总生病。”
说起这个,许晏禾的耳尖都开始变红。
闻浔看到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微微诧然,看惯了许晏禾任劳任怨的受气包样子,他第一次意识到,其实许晏禾今年也不过十九岁。
她只比闻茜茜大两岁,身世却天差地别。
许晏禾八岁就被父亲卖了,在陌生的宅院里受尽欺负,孤立无援,被主子打骂,被下人排挤,但她还是存着一点对爱情的向往,充作她晦暗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她是真真切切把那位孔少爷当丈夫的。
现在她将这份依赖移情到闻浔身上。
邢远昭一直盯着许晏禾的眼睛,发现许晏禾在说话时,眼球是偏向左边的,她也没有快速眨眼,语速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她好像确实没有撒谎。
他想了想,又突然袭击地发问:“你刚刚说你爹在哪几个镇上做工?”
许晏禾不明白少爷的朋友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秀水镇、盐河镇还有青蒲镇。”
邢远昭眯起眼睛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转头问闻浔:“她和刚刚说的一样吗?”
敢情是一句都没记住。
闻浔无语:“就你这样的,还测谎?”
许晏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了想,转身去茶几底下拿了一只杯子,洗干净之后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递给邢远昭:“您喝茶。”
邢远昭抵抗住了许晏禾的糖衣炮弹。
他推开许晏禾的杯子,冷声说:“行了,别装了,就算你再对答如流,我也不相信唔唔唔——”
邢远昭话说一半就被闻浔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