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枚玉环,也的确难办。
话都说到这份上,倘若当真没人能射中,他们中原人的脸也丢尽了。以后再接他们的纳贡,手都得短上几寸。
那几个苗民还在叫嚣,用词也越发狂悖。
围观民众无不着恼,几个血气方刚的更是涨红了面庞,撸起衣袖,要冲上去和他们厮打。那群苗人就等着这一刻,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刷刷”亮出腰间的弯刀,挺胸上前跟他们对峙。
孟兰姝也撇开果子,亮出袖底藏着的匕首。
气氛逐渐控制不住,鸿禧楼的老板都被惊动,提着长袍赶紧过来劝架。
边上原本正在吃饭的客人,更是被那雪亮的弯刀吓得抱头躲到桌子底下,场面一触即发。
便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支雕翎箭破风而出,擦着孟兰姝的鼻梁笔直飞去。大家都还未来得及眨眼,箭尖已经牢牢钉入那根木柱。
不仅箭杆上套中那枚玉环,还将方才那苗疆弓箭手射出的雕翎箭,生生劈成了两半!
箭镞完全没入柱身之中,站在柱子旁边,都瞧不见尖头任何金属制物,射箭之人该是何等臂力?都没有人敢想象。
喧闹的大堂一瞬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震成了泥塑木雕,一时间连该怎样呼吸都忘记。
卫长庚倒是一派从容模样,随手将弓弩往旁边目瞪口呆的苗人手里一丢,他勾唇不屑道:“诚如孟姑娘所言,一点也不难。”
周围短暂的沉默过后,也随着他落下的话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围观之人都兴奋不已,高举双手振臂不迭,比自个儿射中了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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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反过来朝苗人抬下巴,“瞧见没,还比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在射中玉环的同时,还把箭给劈裂咯。”
“别怕,我们中原最不缺的就是箭,无论射劈多少,我们都不介意,哈哈哈——”
大笑声哄堂响起。
那几个苗人顿时火冒三丈,很想开口挑刺,给自己人找回场子,奈何那一箭射得实在漂亮,漂亮到哪怕是让他们从鸡蛋里挑骨头,也压根挑不出来。
心头再不服,也只能乖乖垂下脑袋认栽。
孟兰姝脸上更是五光十色,都能开染坊。
抬手想摸一下自己的鼻梁,指尖才碰着肌肤,火辣辣的灼烧感便刺得她皱眉倒吸一口凉气,跟被火燎了一下似的,显然是叫刚才那一箭给擦伤了!
怎么会?
不过只是从她面前擦过而已啊……
她不可思议地瞠目望向卫长庚。
卫长庚也在看她,漆深的凤眼眯成一条线,同出口的声音一样,不带任何温度:“孟姑娘在苗疆时行事做派如何,某没兴趣知道。可如今你来了帝京,自该以帝京的规矩办事,若还是这般不知分寸,口无遮拦,也别怪某翻脸无情。”
他余光往边上一瞟,天枢便领命上前,不由分说地反剪住孟兰姝的双手,将她摁跪在地。
孟兰姝还欲反抗,却是叫刘善一巴掌直接扇偏了脸。
宫里的内侍最拿手的就是这个,往往没用几分力道,就能叫你痛得生不如死。很快,孟兰姝半张面颊就高高肿起,嘴角亦沁出了一丝殷红。
边上几个苗人护卫纷纷拔刀要护,却是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北斗司暗卫团团包围,根本靠近不得。
“孟姑娘可知错?”卫长庚问。
声音陡然凛冽,仿佛数九寒冬的风提前吹进了帝京。即便没有龙袍加身,周身依旧透出一种可驱千军、可策万马、叫天下指麾即定般的力量。
边上剑拔弩张的苗人,都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咽着口水,下意识往后退。
孟兰姝更是心肝大颤,一时间都骇得忘记了脸上凌迟般的疼痛。
苗疆没有中原那么重的规矩,以下犯上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孟兰姝又因着自家姨母的关系,以及表兄的疼爱,更是作威作福惯了,连土司都要敬她三分,她就更加不把这些所谓的礼数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