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朦胧中,沈俊彬听到一声打火机响,缓缓睁开了眼。
他好像睡了很久。
久到疑心浮生大梦一场,久到恍若隔世,不知今夕何年。
但一抬眼看盛骁的状态,那人深吸了两口烟,鬓角脸颊的汗迹还未来得及擦去,看起来不过是刚刚结束。
他充其量睡了一两分钟而已。
他……断片儿了。
要命。
窗外天色已暗,频频有浮躁的光线从窗前闪过,城市还在粘稠中沸腾,像是晚上六七点钟。算起来,从进卧室到现在过去了3个钟头左右……不能动脑子,一细想事情就天旋地转。
他习惯性地想找手机看看时间,但这具身体像是和灵魂初次融合,契合度不高,连勾勾手指都无力做到。
算了,随便几点吧。
沈俊彬心安理得地闭上眼,像按劳取酬一般,打算在这张送他上天入地的床上睡一觉。
这一睡至少要睡一天一夜,也有可能是三天三夜,如果天时地利人和的话,“每天每夜”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盛骁靠在床头弹了下烟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沈俊彬闻声忍不住又睁开了眼,那人光裸着的上身就近在他的眼前。
他心里有一家停业多年的愿望工厂,废屋荒园,尘埃累累,不知什么时候却悄无声息地单方面决定复工了。
厂方连招呼都没跟沈俊彬本人打一个,就擅自临时制造出了一点类似“心愿”的小东西,驱使着他,让他想伸出一只手臂,环在盛骁的腰上。
不用测试,这个人必定是举世无双的助眠神器,甚至有可能他一触碰到这个人,那些浮世纷纷扰扰就只有自行烟消云散的份儿。可他的身体又单独行动多年,素来只接受大脑支配,强调明哲保身、趋利避害。粗鲁的压制与不太温柔的冲击还没翻篇,身体对这个人的力量和破坏性记忆犹新,一下子不太能领会这个“心愿”的精神,本能地产生了抵触。
察觉到沈俊彬竟然想拥抱凶手,身体立即恐惧地大声喊道:“不!不!不!不不不!离他远点儿!”
“啊。”盛骁低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饿了。”
有的人说“饿了”,身边人会问:“你怎么还吃啊?”
有的人说“饿了”,身边人会问:“你不是刚吃了吗?”
但盛骁显然不属于这两者。
沈俊彬已经看透了,盛骁的家就是个没配备minibar的非标准房,一切都是最低配置,全家只有这么一个活物,一瓶水,不但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就连食材也没有。
人在熟悉的环境下常常会展现出心底柔软的一面,饥饿时最想吃的东西即是渴望的形状。他好奇盛骁的柔软和渴望是什么样子的,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想吃什么?”
盛骁低头看看他,反问:“你是不是该走了?”
“……”不知道诺贝尔的奖项是不是固定的,沈俊彬想为盛骁申请一个“诺贝尔扫兴奖”。
能来这里,店里的事他自然已经交代好了,餐厅的经理、主管哪个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应对没有团队和会议接待的日常经营绰绰有余,他并不急着走。
但是……他也不想明明白白地让盛骁知道他为了来这儿做了成摞成摞的准备。
别人什么都没要求,一切都是他主动做的,难道还指望人家领情吗。想给盛骁献殷勤的人应当不少吧,不缺他一个,还嫌这家伙不够膨胀么。
盛骁又点评道:“你声音没以前好听了。人也懒了,不爱动了。”
沈俊彬:“……闭嘴。”
刚认识盛骁时他确实年轻、天真了些,举动不免疯狂,坚信以心换心,恨不得一夜就把一整颗心都掏出来,唯恐对方感受不到他的毫无保留,可现在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