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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没有名字4（第1页）

两人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了，一时没有说话，直愣愣的瞅了一会儿对方晒红的脸。

“生日快乐，孟春。”余年终于从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孟春笑了笑，疤痕在他脸上都温柔了些许，这下余年觉得孟春的确是好看的，孟春的眼睛也很亮，安静的时候像澄净的湖水，阳光落在上面，波光粼粼，晃得余年不得不起身伸了个拦腰。

“走，陪我收拾东西去。”

“嗯，你得好好考试，完事大学放假你得回来看我。”

“嗯”孟春低头应着，但是余年很放心，这么久他答应的事全都会做到，就像这一年里说好等他上学放学，从来没有先走过。

“咦，你这是什么？”余年说着朝一本白色的相册伸过去。

“送你了，是我们家之前的相册。”

“哇，是不是有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啊，我看看。”

“你等一下，等我走了再看。”拍掉余年跃跃欲试的手，孟春有些生气似的说道。

“好吧，好吧，还羞上了。对了我有礼物送你。”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这是什么？”

“你看看”余年有些期待的看着孟春翻开笔记本，那是他在课上做的书签，以前在外面读书老师教过他们做植物书签，他还画了几幅图，就是门口的火焰花，余年觉得这花很好看。

“嗯，好看。”

“是吧，有眼光。”孟春小心的放进书包里。

“这是什么花？”

“我奶奶小时候说这是火焰花，我觉得她就是瞎编的。你知道么？”

“我以后可能知道，到时候告诉你。”

“嗯。”

时间过得很快，村里的六叔已经在催孟春出发了，余年陪他走到镇上的车站，一路上两人几乎没在说话。

“这俩孩子感情挺好啊，今天怎么还不说话哩。”同行的六嫂说着看了看六叔。

“舍不得呗，春子难得有个朋友，唉。”说着叹了口气想起些什么又不说了。

转眼站点又到了，孟春上了车，朝余年挥手。

“等你回来啊。”余年睁了睁眼睛，站在台阶上大声喊着。

“知道了。”余年听到孟春的声音从风里传过来，转身抱紧书往桥头走去，只敢远远的看着车子消失的地方。

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干脆盘腿坐在一边翻开孟春的相册。第一张应该是出事前拍的孟春站在爸妈中间，穿着一身运动服，长得眉清目秀还有一丝稚气，蔡三娘很漂亮，孟爸爸看着温文尔雅。余年很难想象这个家的后来，再往前翻去，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小姑娘和男孩，余年发现那个男孩居然是自己，在细看发现不对劲，小姑娘居然是——小时候的孟春。他们居然还有合照，看着照片里一脸别扭的孟春，余年似乎隐约想起来了，那一年夏天，她妈妈给她买了新衣服，蔡三娘得到了心动已久的相机，到处拍照，于是有了这张照片。余年已经快不记得了，这时候看到心里又是五味具杂，原来他和孟春还有一张合照，他小心翼翼摸了摸照片里孟春的脸，顿时想起孟春同样轻柔的收起他送的笔记本，心里又漾开了别离的忧伤。

命运的巧合总是那样离奇，18岁的孟春没有从那趟大巴车下来，没有一个人从那趟大巴车下来。余年也没有等到孟春回来，也不知道那种送给孟春的花到底是什么名字。

后来他真的学会了打架，每次也是发了狠，直到没人和他打架了，他就拼了命学习，高考后全家一起从村里搬走了。

40年后的春天，村里通高速，九转弯被挖掉了，余年回去过一次，同样的地方如今只剩一块大点的草坪，他点起柴火堆，独坐了一夜，那一夜，星星很多，月亮很亮，彼岸花不再成片的开，只有山脚上来的地方，还能零星看到几株。靠着竹子，余年想起往事，不禁感慨“老来多健忘”。

早上很早醒来，赶上从小道去上学的小女孩把他叫醒了。

“你睡着了吗？爷爷”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睛很亮。

“哎呦，睡着了，这下醒了，谢谢你啊，小朋友。”

“我要去上学了，再见吧。”小女孩挥着手。

“好啊，我也从这下去。要和你一起走一小段路。”

“嗯”小女孩年纪小看来话也不多。

路上他们碰到一簇开得正好的彼岸花，小女孩问他“这是什么花？”余年望着花失神片刻缓缓地说“不是所有花都要有名字的，它还没有名字。”

小女孩有些茫然，挥挥手从一个路口上学去了，余年默默了花，转身也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