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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乔奈生11 人间吊死鬼（第1页）

难以忘记的别离，总发生在你还未准备好的时刻。

今天晚上的奈生和我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样，我有预感，今夜后，奈生要离开我了，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我说：“奈生，以后我跟谁说话去。”

“你会遇到很多人，会有很多机会说话，只要你愿意。”今天的奈生很温柔，很宁静。我们一起坐在吊脚楼上，冬天过去了，星子很亮，春风微凉。

“我愿意，可我不能。我多希望一个人是一个世界，这样很安全，可是我遇到你，我觉得，我需要两个人的世界，我不想我的声音落在房间里没有回应。”

“如故，我就是一人间吊死鬼，迟迟没有落地。我死在很久前的某天，你一抬头，就会发现，吊着我的绳子，一头系在房梁上，一头被一个老人紧紧拽住，她手心的鲜血滴向我，使我不得不睁眼重新看这人世。我一直觉得人很奇怪，人们总是说人以灵魂不同于万物，人以思想区别于草木，可灵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死去的不能证明，活着的也没法申诉，灵魂好像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某种慰藉。至于思想，思想早已无法与我这朽木般的身体共存撇我而去了，生活每个新的一天就像一个新的霉菌腐烂着我，最后命运再将我抛入时间的暗流，自生自灭。

人在暮年时喜欢往事，小时候我以为是这样的。可如今我还算不得年迈，却已经无法从过往中抽离了，也许，是年暮的心容易耽于往事而已。我觉得自己已经老得不像话了，记忆无法向前，只剩过往剪碎的片段，我想在这晃荡之中抓住那些碎片拼凑出一个我，可是我已经碎得不成片了。”

奈生看着我，眼睛里写满祈求。我还是救不了她么，也来不及成为她的朋友么，我很难过。

“像挣脱掉所有束缚，像丢开所有包袱，如故，你帮帮她，推她下去。相信我，一切都是幻像，摧毁幻像，你就会找回记忆，重获新生。”耳边是楚越的声音，每一个字清晰的落在我的耳旁。

我不要，我的内心喊着，楚越明明说过要救她的，明明是她说我们成为朋友，奈生和我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是朋友么？”我嘶哑的声音大喊着，奈生只是看着我，

“如故。”奈生喊我，这一次她离我这么近，我们一起坐在山崖上，我们为什么会坐在山崖上，我在房间啊，我在房间，这是一场梦。

梦里，我不知道那夜我是否伸出了手，我看到了崖上一只飞鸟飞过，我听到崖下传来清晰的，砰，落地声。

从那以后我的夜晚再也没有出现过乔奈生。

我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醒来，告别了漫长寒冷的冬天。

我找回记忆了，原来乔奈生只是我黑夜里出走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如故。无人知道如故的世界里乔奈生死了，我回忆我们的对话总觉得我遇到了一个新的人。

楚越说，我的病好很多了，我可以看到其他人，可以和其他人正常交流了，可以分得清四季色彩，感受到温度变化，再也不会幻听幻视。我找回了记忆，痛苦恍若隔世，那个叫奈生的姑娘被我亲手从生命里剥离了出去。从此再无乔奈生，只有带着她记忆的如故。

假设我死了

比预期的计划要早一些

我该怎么告诉你

并非失去爱

亦非心有恨

只是走遍人间已无路

便向黄泉寻新程

假设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