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顾行之在派人盯着咱们崔家,只要我一现身,就会有人向他传送消息,说不定他很快就会上门要求见我。但他至今都不知道我和太子的关系,我藏在太子府邸,他好几回试探都被太子挡了回去,所以他若是来了,肯定会再次试探我。届时你在的话,千万不可冲动,我自然会和他谈,他想我忍让一辈子,快快活活风流,我成全他就是了。”
崔樱说这话时不知自己浑身散发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在落缤眼中她的女郎已经变了。
不仅对着她将回府后的事宜都安排的清清楚楚,还没有一丝激动和愤怒,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冷静谨慎。
从以前知道顾行之背地里羞辱她要回府告状,变成了现在不要让郎主和女君知道她受过什么苦,更没有要告状的意思,还想着为了家里委曲求全。
“不管女郎做什么,落缤都会陪着你。”
崔樱嘴角刚扯出一丝淡笑,外头车夫将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这回并没有故作玄虚的事情发生,“请贵女下车。”
车夫说:“以防万一,校尉大人安排了另一辆马车护送贵女,多有不便,还请贵女见谅。”
崔樱双脚落地,眼睛张望四周,发觉这里是条陌生的街道,并且也与她从太子府里出来时一样,停着两辆相同的马车。
“车上有仿照贵府赶制的衣裳,还请二位都换上。”
崔樱闻言,不由得暗赞贺兰霆手下的人心思缜密,不过是护送她回崔府,为了避开顾行之的眼线还做了这么多准备。
马车换了,车夫也由另一人担任。
在崔樱和婢女换好衣裳后,车轮再次滚动,在越来越沉的夜色里,掩护着她们的行踪。
六率府。
伏缙站在顾行之身旁小声耳语,片刻之后,只见顾行之神色一凛,双眉上扬,张嘴就骂道:“没用的东西,既然马车里的人不是她,就赶快把人还回去,还留着干什么。太子那你安排人去请罪,就说无意冲撞了他府上的人,此事我毫不知情,留下那些人任他责罚。”
“是。”
等人一走,顾行之心中怒火还未消散,甚至有一刻不想再去追查崔樱的踪迹。
她在何处,是怎么做到能在京畿藏匿这么久的,她一个普通世家女子还不曾掌家,哪来的这么多手段。这些,顾行之通通都不想去追究了。
她害他怀疑自己的表兄,致使他与太子之间心生嫌隙,还让他跟张幽王石巍打了一架,那两人他也早看不顺眼了,打了便打了,结果还要在表兄跟前没脸。
下属办事不力,顾行之有火撒不出,越想越是怪到崔樱头上。
他几次探查都没什么好结果,事实摆在跟前,太子府里没有她,从太子府邸出来的马车里坐的人也不是她,这不就是证明他怀疑错人了吗。
若是假的,难道是他那批下属太无用,自取其辱的事,顾行之自然不会这么想。
而他现在终于说服自己,看来崔樱并不是被太子带走的,他们也毫无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他就不必再查了。
他恶意的想,崔樱不见了,那也是她自己闹的,与他何干。
她要是只是为了躲着他,那就躲吧,他就不信她有家不回,一个弱质女流,没了家世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下去。
要是回了崔家,想要大闹,也不是不行,他也正好借此取消这门亲事。本来他也是不想娶她的,他顾行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要跟一个跛脚过一辈子。
之所以答应娶崔樱,完全是因为她的家世,看在她崔家的份上,他遵从了父母之命,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本来世家子弟的当家主母,总是从门当户对里挑出来的,是不是心爱之人,也无有要紧。
一开始,崔崛腆着脸登门时,他还以为对方是想把崔玥嫁给他,毕竟那是他后来新妇所出的嫡女,应该很得他宠爱,顾行之觉得自己可以答应,但又觉得崔玥年纪太小,性情会很娇惯,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然而崔崛却说,正值适婚年纪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家的崔樱。
崔樱是谁,顾行之思索片刻就知道了,是他前任妻子生的长女,听说是个天残,顾行之当时既不知道崔樱长的好不好,又没见过,再加上她还是个跛脚,就更加抗拒了。
但经过父母劝说之下,为了崔顾两家交好,让崔家的利益为己家所用,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
他以为崔樱是个性情很好的女子,不想,不过是他身边多了几个女子,她就受不了了,这不是善妒是什么。
他便觉得,以前那些称赞崔樱的都是虚名,这哪是大度,这是心眼比针尖还小,此女以后嫁过来还能做好一家主母吗?
就在顾行之黑着脸思索退亲事宜时,本该带人去请罪的伏缙快步走进来,“郎君,崔府有动静了。”
夜色中,崔府门口紧闭,台阶上管事孤傲的命人围住两个人,“哪来的穷酸子弟,敢到崔府门前打秋风,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们捆了送去官府,让你们见官坐牢。”
台阶下的两人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个扫了眼拿棍子围着他们的下人,再看向管事,嬉笑着毫不畏惧的问:“你又是谁,怎么就一定知道我们是穷酸子弟。”
管事狠狠嗤笑一声,不屑地道:“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崔侯府,我家主人乃当朝重臣,得圣人眷顾,名满天下,往来之间都是清贵世家,岂是你们这些穷酸子弟,还问我怎么知道。你,”他伸手指了指,“还有你,你们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不是乞丐还是什么。我看,你们连穷酸子弟都不如,敢到崔府的地界撒野,简直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