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骤见仇人,符太出奇地冷静克制,因晓得欲遂平生之愿,必须如此。此刻,他想和妲玛立下「三年之约」,正是希望她如自己般以静制动,共同进退,免小不忍,乱大谋。
不理须冒多大的险,说服她是首要之务。假若看错她,算自己和那混蛋运背吧!
符太叹道:「夫人还不明白?徒弟的事,就是师父的事,我们师徒的事,就是鹰爷的事。」
妲玛秀眉轻蹙,轻描淡写的道:「鹰爷和你的徒弟,均远赴南诏,不知何年何月回来,纵然在三年内回来,可以干甚么,揭竿起义?西京虽大,却容纳不了他们两兄弟。」
接着现出心灰意冷的神情,苦涩的道:「太医大人的三年之期,是在哄人家,可是我眞的不怪你,至少弄清楚了那奸贼的身分,而大人亦是一番好意。」
符太微笑道:「记不起是谁说的,就是不论如何高估那混……嘿!高估鹰爷,到最后仍发觉远远低估了他。问题在天机不可泄露,会有报应的。哈哈!」
妲玛「噗喃」娇笑,横他娇媚的一眼,欣然道:「还说不可泄露,现在不正是泄露天机了?」
符太愕然道:「原来你苦兮兮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妲玛掩嘴娇笑道:「不这样,怎逼得你说较老实的话?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没些儿所恃,你就是患上不能自医的失心疯,像你的所谓『误服毒草』。」
符太心呼上当,可是又甜滋滋的,清冷自持的美女,竟与自己打情骂俏的,不晕其大浪才怪。
自己移情别恋好、薄幸无情也好,与妲玛的关系,比之与柔夫人更迷人。
讶道:「不信鄙人曾误服毒草?」
妲玛显然心情转好,仍忍俊不住,笑意盈盈的道:「甚么『时辰到』,随口杜撰,亏你临时想得出来。你说的话,没多少句是眞的,不过姑念你尙有几句较老实的话,本夫人才对你有点耐性。」
接着挺直娇躯,双目异采涟涟,神态动人的瞪着符太,道:「太含糊了,妲玛要太医大人多透露一些。」
符太暗忖此为拔掉了收妖葫芦的塞子,妖魔鬼怪蜂拥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惟今之计,是拣几只无力为祸作祟的小鬼怪,应付美人儿。
微笑道:「鄙人正是鹰爷的前锋大将,专责保住皇上的龙体。」
妲玛秀眸生辉的打量着他,道:「不怕我告发你?」
符太知她是虚声恫吓,好令自己方寸大乱,让她乘虚而入,探听得多一点。
符太这个泄密,混淆了事实,与他以前向汤公公说的,没有矛盾冲突,只夸大了些儿。懂内情的,均知王庭经在新朝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向李显说他坏话绝不生效,连韦后也来笼络他,可见一斑。
符太从容道:「那鄙人惟有怨自己命苦,爱错了夫人。」
妲玛大嗔道:「还说!」
符太嘻皮笑脸的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夫人总是不肯听眞情。嘻嘻!看!现在有多好,不再被奸贼影响夫人的心情。」
妲玛若有所思,呆瞧他片刻,方道:「你这个无兵之将,可以起何作用?」
符太道:「请恕小人用错词语,妥当点的说法,是鄙人乃深进敌后的神奇探子,可将敌阵内的风吹草动,一句不漏的传返大后方的帅帐内,并拥有将在外,不受军令约束的自由和方便,可随机应变。作用有多大,就是能令夫人认清楚敌友,又可策动关中世族,站在鄙人和夫人的同一阵线上。」
妲玛不为所动的道:「如何将情报传往鹰爷处?」
符太心忖在过去的几年,妲玛等若天天在宫内被培训,学懂诸般在宫内生存之道的伎俩,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令她深谙套人说话口风的手段。
她此刻正步步进逼。
讶道:「或许因夫人未试过闯荡江湖,传讯之法,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夫人要鄙人略举二一吗?」
妲玛道:「勿岔开去,鹰爷现时身在何处?如大人能安排妲玛与他见个面,胜过你再说千言万语。」
符太心叫厉害,也晓得「自作孽,不可活」,缘在自己对她生爱生怜,逐步走入圈套。非是他不信任妲玛,而是有些事必须守稳防线,免引致全面失守。妲玛此问的凌厉处,若如对整个防线一个关键的突破,打开缺口。
符太苦笑道:「可以告诉夫人的,是鹰爷可在任何一个地方。」
接着俯前道:「请夫人想想,以则天大圣皇后的英明神武、胖公公的老谋深算、鹰爷的雄才伟略,会否任由奸人恶贼,败尽大周的家当?」
这几句话套用了高力士那家伙的见解,拿来说服妲玛,由于确是外人的说法,自有一定客观公正。
妲玛现出思索的神色,暂缓进逼。
符太暗松一口气,是龙是蛇,须看妲玛的反应,如过得了此关,妲玛和他的关系势跨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