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做什么?”我看见脚下的雪白浪花,远远的拍打,尖锐地吟哦,如果这时自己被推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婚期就定下个月。”
我的心有一瞬的停摆,眼里阵阵发黑,是啊,这一切我本可以阻止,我却在眼睁睁纵容它发生。那个人,为我挡下致命子弹,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去做。
我答应还他一个新娘,我会的!我会还他个更好的,我定会用其他来补偿!
……“不要再想。”手掌又捂住我眼睛,总不让我看清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为达目的不惜代价的男人!“你阻止不了我。”
他像惋惜,又像在微笑。他是有权的,他很快就要掌握我的世界。
“我们已经签下联盟的协议,这个黑帮帝国将是属于我们的。”
“但帝王只有你来做。”我冷冷对着咆哮风声,冷冷嘲笑,嘲笑衰弱的自己:“你已经控制了我的家族、我的叔伯,连父亲都默许了你,还需要我合作什么?”
他放开他的手,将我转过身,高傲里几乎带点施舍的怜悯来回应我的嘲笑:“你说一声,我就可以放手,只要那结果是你承受得起。”
我承受得起吗?目光的短暂交锋里,他的深敛与我的萎靡,他的胜券在握与我的兵败如山倒……我被残酷地打击,败下阵,这个时候,还要死撑什么面子?母亲要我走,父亲也要我随她走,他们什么都不用说,大难却分明临头,他们只想保护小念念,却忘记欧阳念血管里流的也是欧阳家的鲜血。
“雷煌,你建立起这一切又有什么用?等你死了,一切又都乱了,烟消云散,就像我父亲我伯父当年的霸气,但现在他们老了,下一代没用了,你夺走一切又成长久拥有它们吗?”
“念念,你病了。”他抚住我心脏,幽蓝眼里不复晴朗转而张狂如海啸过境:“你的病让你体会不到成为帝王的荣耀,但你又太幸运,是你的病让你躲在安全的象牙塔里……但现在我来了,我要把一切都踩在脚底下,我要所有人认清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他提我的病,如同踩到我的尾巴。
我刻意着字着句,细细说道:“我的确不比你,你有个那样的母亲。”
他的母亲,他从不提及的母亲,他自己都没看过的女人,听说是个外国的高级娼妓,却生下了雷家惟一的继承人,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亲。
我提了,我不怕他吃了我,踩死我。
他此刻异常镇定,嚣张眉目全都冷封,我在他眼底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傀儡,说什么联盟,明明是他用手段和势力在腐化我的家族后,又拉拢他们、控制他们,直到他们反抗我的父亲、反抗我!就像面对我从没一刻停止过埋怨的二堂弟,屡屡被政府查封西角的赌场和船坞,却在投奔他后,连尖东的地盘都全部划归囊下。雷煌对这个从不小气,他的大气却是击溃我们家族的元凶。这些,秦展你都不会知道,但你必须明白我不得不这样做……雷煌需要我们为他所用,我们也需要他来攀靠,萃与雷煌将成就所有人的安全,就算他们所有人全不是我所理想的,但我是欧阳念,所以别无选择。
我此刻并不怕他推我进那海涛,因我知道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在难耐的沉默里,我几乎是要狂喊……总有一天,我要把我失去的都统统夺回,心脏跳动,却不能允许激烈,好象在嘲笑我的誓言。
他终于叹了口气,不再镇定狡诈不可捉磨,混血儿的完美脸孔上、低沉缓慢口吻里都带点软化的温存:“念念,你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好象神派你来的一样,你出现还给了我这个……”他揪出他的十字架,在我眼前非常耀目:“就算你不能给我天堂,但我现在有能力给你。你对我,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我摇头,无法自制,我眼睁睁看它,我是多么想收回它!
“我为你保护你的家族,不好吗?你并不强,你需要的是安全,永永远远,无忧无虑。”他附在我耳边,缓慢诱惑,好象魔咒,我被层层笼罩,有些头昏眼花,有些想放弃挣扎。
“还有,别忘了,你许给我的新婚夜。”
他在我耳边邪恶低语,扣住我腰,伸舌舔弄我的耳廓,“我要你在我身底下求饶。”
他的话发烫,我激灵灵打个抖,想象可怖一幕,却发现根本不能想……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假如我抗争不得,我只能行尸走肉。
24
还没到家,威威就打电话过来,又小声又急迫向我汇报家中突变,我听了,心也沉下。
翠姨的卧室,我只在小时候去过,人大就生分,现在脑袋里留下的影子就是总穿淡绿旗袍的翠姨和她簇眉头的样貌,当她不高兴的时候,她眼里就有冷冷的怒火,但表面上总是维系得好好,总是不放心上一样的笑对他人,笑完了,才会慢慢地簇起眉头,像细细的烟柳卷进大风中一样,虽然仍好看但多少有点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