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沉着脸向一旁走去,脚步轻缓,似是怕召来巡视的家丁注意。嬴珩却是心情极佳,眼尾挑起,打趣着问道:“我说,你回自己府上也要偷偷摸摸的吗?太傅远在大漠,整个府上还不是你说了算?”
太傅?
哦,是了,应当是尊韩信为师。可是史书上不是说韩信出身是个地痞流氓吗?能教他什么?还是当朝天子的太傅,难怪让人这么难以捉摸!
韩文殊心中冷嗤,面由心生,脸上不由得也生了几分不屑,嬴珩睨着她面上丰富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韩文殊小心谨慎地摸到韩府的厨房,里面黑漆漆的,并未点灯,这个厨房极小,厨具也只有一份,是单供韩文殊日常膳食的小厨房,而下人的饭菜都是由西院的大厨房准备。因为她今日一直未归,所以余婶也没为她准备饭菜。
她从放杂物的盒子里取来火石,点亮四壁的油灯,便开始摸索着翻找。嬴珩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掀起锅盖,摸过灶台,忍不住惊诧问她:“喂,你找什么?”
韩文殊像是还在为刚刚的斗嘴而赌气,装作未听见他的话,四处翻腾,最后她目光定在脚边的一只竹筐。满含期待地掀开竹筐的盖子,满意一笑,透着几分邪气,阴险地斜瞟向一旁满脸困惑的嬴珩。
“找到了。”韩文殊朗然而笑,随即将竹篮子提到灶台上,又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也一同摆在他眼前。
“是什么?”嬴珩试探着问。
韩文殊秀眉一挑,说道:“我去打水,你来收拾这个。”
她说着便将油纸包打开,露出一整块肥瘦相间的肉,一股膻腥味扑面而来,她随手抽出一旁灶具盒中的菜刀,交予到嬴珩手中。
只见他身体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扬袖遮住口鼻,俊朗的脸因嫌恶而变得扭曲。
“这、这是何物!”嬴珩另一只手指着那油纸上的物体颤抖着发问。
韩文殊以为他想要推拒,明亮的凤眸蓦地睁大,逼近他道:“明知故问!这是羊肉啊,你不会想要坐享其成吧?你我是出宫来寻乐子的,可不是我来伺候你的,说好的今晚不论君臣之礼呢,你要出尔反尔?”
嬴珩已被她逼得退到了墙角,无处可遁,只好服软,低声实话实说道:“我、我碰不得羊肉……”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一块死肉都碰不得?咱们北方爷们的血性可不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吗!去,切肉!”韩文殊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前去。
“你!”嬴珩由惧转怒,却又哑口无言。
突然,她抓住他的手,将菜刀硬塞到他手中,本欲遁走的嬴珩在触到她指尖的那一刻,竟鬼使神差地接过她递来的刀,眼中茫然,却直直瞪向她。
见他接过刀,韩文殊先是有些出乎意料,随即本能地向后一闪,生怕他反应过来再将刀递还,眼看奸计得逞,她不禁眼角一弯,露出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朝门外闪去,临出门前,还朝呆若木鸡的嬴珩嘱咐道:“切薄一点。”
☆、心愿
“韩文殊,你是在报复朕吗?”嬴珩气急败坏,然而对着眼前的人却终归是无可奈何。只见他动作生疏僵硬地摆弄着那块肉,唯恐避之不及,尽量只用四根手指沾碰到它,还每每在碰到后都会周身一抖,一脸吃了苍蝇的嫌恶表情直让韩文殊笑的直不起腰。
“臣与陛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来的报复!”韩文殊已经尽量收敛了笑意,走到他一旁温柔体贴地将他的长袖挽起。
这个动作却让嬴珩触电一般,霎时停止了对眼前那块肉的惊悸,他侧目不着痕迹地扫过那段被她触碰过的袖口,眼中的冷澈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迷惘,以及无从掩盖的欣喜。
嬴珩干咳两声,试图将尴尬的气氛化解,望向她端起一个碗,在里面用力地搅拌着什么,出声询问:“你在做什么?”
韩文殊鬼灵精怪地一笑,“陛下别管臣做什么,专心切肉,臣的井水都打回来了,其他的也都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可就差陛下的肉了,您手里那可是今晚的主角!”
“你!”嬴珩抬臂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子,过了片刻又像泄了气一般,喏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不吃羊肉……”
韩文殊当然不知道,她才穿越而来半个月而已,连人都没记全呢,怎么可能晓得他的喜好。她做出一副皱眉深思的样子,想了想,随即理所当然地说:“臣不知道啊!”
见嬴珩面上一副不信的神情,她突然眼角一弯,神神秘秘一笑,拍了拍胸脯,自信道:“以前吃不吃不重要,今天臣亲自下厨,包您满意!”